「回王爺，沐歌並沒有說過這些話。」沒有急躁，沒有動怒，連神情都沒有一絲的不自然，沐歌就那麼站著，所有的女眷都已經遜色七分。

他本就沒有做錯什麼，何來大逆不道之說？但就是他這樣淡漠的模樣，讓秦朝鑠心裡的火蹭地冒了起來。

他和薛嫿一個樣！那個女人即使只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但至少要給他三分面子不是，她不但不給，還昭告天下他秦王的女人喜歡的是定王，他們兩情相悅！真是可笑。

而眼前這個人，他也是喜歡鶴靑琰的！

為什麼所有的一切，他喜歡的他不喜歡的，統統都要跟鶴靑琰染上關係！

杯子應聲而裂的聲音清晰落入沐歌耳中，秦朝鑠特有的麝香味縈繞在他周圍，忽然一隻冰涼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你的意思是，本王府中的丫鬟會為了陷害你說出這種忤逆本王的話來？本王告訴你，給她們十個膽子她們也不敢！」

「那王爺的意思是沐歌會為了一己之私說出那樣的話以求報復王爺？」如果說面對的人不是他秦王秦朝鑠，說不定見了沐歌這番凌厲的質問，早已敗下陣來。

但他終究是秦朝鑠。

他若是沒有手段，也無法在這南錚國立足如此之久，擁有如此至高的地位。

「本王今天還就是這個意思了。既伢，將他押下去，關進汀水榭，沒我的命令不許放出來。」

秦朝鑠狠狠剜了一眼沐歌，壓下心裡想要一親芳澤的衝動，越過他直接踏出了書房，有了一些把柄與證據，何愁控制不了鶴靑琰？

既伢惋惜地連連搖頭，照著秦朝鑠的話去做了，那汀水榭是什麼地方他怎會不知道？一片湖水中的高亭，除了那一條狹窄的弔橋以外，沒有任何可以通往上面的路，一不合適腳下踩空便是絕路，是用來軟禁一個人最好的去處。

更何況是像沐歌這樣雙目失明的人，又何談逃離這汀水榭？

「沐公子，如果有什麼需要，你可以直接叫外面的侍衛，一日三餐會有丫鬟送來，直到你想清楚了，給王爺服個軟，自然就能出來了。」

既伢發誓，自從沐歌入了秦王府，這是他有生之年裡嘆氣最多的一段時間。

沐歌溫婉地笑了笑，在亭子一旁坐下，解下圈住眼睛的布條，空洞無神的雙眼卻意外的好看，「那就多謝了這位公子，也麻煩轉告你家王爺，沐某這輩子，也絕不可能承認一件莫須有的事情。」

即伢張了張口，一時間竟也無話，只得擠出一個笑意，「公子還請保重身子，這汀水榭只有這麼一座亭子，晚上風大。」

嘆了一口氣，便又轉身下了弔橋去，吩咐兩個侍衛務必照看好沐歌。

崬城的夜裡格外的涼，即使是炎炎夏日，晚風也似是刮進了骨子裡，咯得生疼。

侍衛穿著厚厚的盔甲，卻還是能感受到風的侵蝕，而沐歌早已將身子蜷做了一團，縮在涼亭石桌的一處角落裡，他看不見，是靠著本能往安全的地方靠，風聲與湖水輕波動的聲音相交映，讓沐歌心裡一陣心慌。

要是不能將秦朝鑠的指環交給靑琰，該怎麼辦？

弔橋的另一端閣樓上，一道絳紫色的纖長身影立在那處，本是冬日穿的貂裘也披了出來，搭在身上。

「既伢，今日的晚膳有沒有送去？」

秦朝鑠玩弄著貂裘上的活扣，隨意地開口問著身旁的既伢。

既伢秀眉微蹙，「回王爺，伙房的丫鬟今日未曾給沐公子送膳，說是因為沐公子觸怒了王爺，不願意觸這個霉頭。」

死一樣的沉寂。

半響，「那他有沒有服軟？」

「回王爺…未曾。」

既伢一身都在輕顫，別人不了解王爺不要緊，但他可是從小看著王爺長大的，他生氣的模樣，他最為了解，而他生氣的時候做過最多的事情，便是與他切磋。說是切磋，既伢又哪敢真正放手去打？遭殃的最終還是他。

難得秦朝鑠一言不發，就這樣直直地盯著那抹蜷縮在一起的身影。他緊緊地抓住那黑色的大外袍取暖，手腳相互廝磨，他已經揭去了雙眼上的布條，原來他的眼睛竟然是這樣的美。

秦朝鑠甚至覺得，自己的魂都快被他勾了去。

如若他不是個瞎子，一定會是一個適合他的溫柔鄉吧？

「走吧。」

秦朝鑠轉身，風輕吹起他的貂裘披肩，發出微弱的聲響，他怕再不離去，下一個喜歡上這舞倌的，便會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