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鑠聲音平緩沒有任何的起伏，但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沐歌自然明白，秦朝鑠這個人，越是淡然便越是可怕。

沐歌自知百口莫辯，掙脫秦朝鑠的鉗制將手縮了回來，慢慢站起身來，挺直了背脊。

「沐歌從未想過要輔佐定王拿下這南錚國的江山，也沒有那個本事，我只是想讓他開心讓他高興，給他竭盡所有的忠誠。」

秦朝鑠苦笑了一聲，一把將沐歌拉進自己的懷中，沐歌腳下不穩跌坐在軟榻邊上，二人之間僅有一寸的距離，沐歌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秦朝鑠的鼻息，還有那股淡淡的麝香味。

沐歌臉上寫滿了淡漠，就如同那晚他生無可戀的表情一般，刺痛他的眼睛，「難道我堂堂的秦王，北詔國將來的儲君，將來一統天下的王！還比不過他南錚國一個小小的王爺嗎？！」

二人兩相對面，沐歌卻看不見他生氣的模樣，甚至笑了笑，「自然比不過。」

比不過那個英勇無畏的少年，比不過他為自己那奮戰的模樣，比不過他們在一起過的時光，這些怎麼可以用來衡量呢。

全天下獨一無二的鶴靑琰。

「是！都是我秦朝鑠瞎了眼！」秦朝鑠激動地推開沐歌，第一次直呼自己的名字，看著匐在地上的沐歌，心中一陣隱隱作痛，「來人啊！將他押到禁牢！沒有本王的命令，誰也不許放他出來！探視也不行！」

秦朝鑠一聲令下，一直蟄伏在附近的暗衛傾巢出動，將沐歌包圍了起來，才猛然發現，原來是這個定王送來的舞倌，他雙目失明又手無縛雞之力，主子為何要喚他們將這公子押下去？

不敢忤逆了秦朝鑠的意思，兩名同身黑衣的暗衛上前將沐歌架了起來，一道碧色從沐歌懷中滑落，摔到了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是秦朝鑠送的玉簪。

「玉簪。」沐歌第一個反應過來，想要蹲下身子去尋，手剛摸到地面，硬硬的牛筋底踩在他的手背上，細細碾壓。

「沐歌，這種東西，本就不適合你，反正你也看不見，本王是鬼迷了心竅才白瞎了這玉簪，」秦朝鑠雙眼有些泛紅，抬腳轉身，大喝一聲，「帶走！」

暗衛的速度飛快，還不及眨眼間，沐歌便已不在這屋裡了，連同他身上那股清秀雋永的苦艾草味，也一同散去。

秦朝鑠像是失去了重心一般，連連幾個踉蹌，慢慢蹲了下來，伸手拾起那碎成兩段的玉簪，輕輕比劃了一下。

「沐歌，你這又是何苦，即使是做戲也吝嗇於給我嗎？」

將那兩段玉簪放在桌上，撫了撫衣擺坐在凳子上，「既伢，將本王的木盒抱過來。」

獄之與鳩時不緊不慢地跟緊了暗衛，看著沐歌的膝蓋都在地上拖著走，不免一陣心疼與肉疼。

「好歹也是以後的主母，要不要幫一把？」獄之皺著一張苦瓜臉轉向鳩時。

鳩時毫無疑問地一巴掌拍到獄之的後腦勺，「多嘴，誰告訴你主母會是男人了，別對主子的事妄下斷論，你回去稟報，我在這兒守著。」

獄之一聳肩，腳下生風麻利地往定王府趕，誰讓媳婦的話都是天理呢，他也只好都聽著。

定王府的下人少了很多，埋伏的殺手卻多了很多，獄之剛到門口，眉頭便緊蹙了起來，袖中利落地抽出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悄無聲息地潛進府外的草叢。

夜色闌珊，殺機四伏，濃稠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著。

內室，鶴靑琰提著毛筆的手略微一頓，「回來了。」

在一旁磨墨的六里不明所以地輕撓後腦勺，「主子，何人回來了？」

「是我！」獄之帶著笑意與一絲急迫推開了內室的大門，隨手輕掩上，恭恭敬敬地跪在鶴靑琰跟前，「屬下見過主子！」

鶴靑琰落筆在宣紙上，利落地寫下一個沐字，「起來，出了何事？」

獄之抬眼望瞭望吃驚的六里，雙手抱拳，「主子，沐公子被秦王關進了秦王府的禁牢！」

鶴靑琰執筆的手微抖了一下，墨汁在宣紙上均勻地散開，污了歌字的最後一劃。

「你是誰？」

獄之不知鶴靑琰為何突然問他這個問題，有些詫異地開口，「回主子，屬下是獄之。」

鶴靑琰放下毛筆，負手而立，深邃的目光直直地盯著獄之，「既然你還知道你是獄之，那你可知道如何是從容？你和沐歌一樣，都是本王的親信而已，沒有什麼危急之說，只要尚有一息在，你們都要對我竭盡忠誠。這是他的命。回你的崗位去。」

鶴靑琰輕喝一聲，端起桌面的茶杯輕飲一口，強壓下心中的急躁與不安，手心裡的汗水都快要抑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