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坐在沙發上，長長的劉海垂下，遮住了一半的臉。客廳沒有開燈，又是深夜，只靠著一邊的落地窗透進的月光模糊地描摹出客廳的擺設。大理石地板透出冷冷的光澤，桌幾上堆了一些繃帶，地上散落著幾個白色的藥瓶，其中一個瓶口大開，瓶身倒在一邊，四周零零星星的幾粒白色藥丸看起來格外落寞，瓶身上印著的「NNRTI」似乎讓氣氛變得更加沉重。

像是從長長的夢中醒來，吳青按了按太陽穴，把劉海撥弄到後方，露出一張清秀的臉。皮膚很是白皙，睫毛不是很長，卻很密，尾處帶著一點上翹的弧度。右眼下方點著一顆淚痣，小小的，幾乎隱在睫毛里，湊近看，帶著惑人的意味。唇很薄，卻是艷紅的顏色。

閉著眼，吳青在口袋裡掏了掏，拿出一盒煙，抽出一根叼在嘴裡，紙盒隨意地扔在桌幾上，也不找火，只是這麼含著，許久才想起下午醫生說的話。「現在的身體狀況吳先生自己也是清楚的，像煙酒一類，還是不要碰的好。」戴著眼鏡的醫生說完還難得露出一絲憐憫的神情。吳青嗤笑一聲，得虧老頭和自己有些關係，要不還不知道要怎麼宰自己，就這麼幾瓶破藥。想了想，吳青睜開眼，拿走嘴裡叼的煙。這好東西還是等下輩子再嘗個夠吧，他還想多活幾年。把散落的藥丸攏在手心裡，細細地吹了吹，放回瓶里。把客廳粗粗地收拾了一會兒，吳青打著哈欠，去浴室沖了個澡，想著自己反正請了假，也不需要做什麼準備。洗完也沒管濕漉漉的長髮，就著浴袍睡了。

一覺睡到了下午四點，明顯睡得有些過頭了，吳青只覺得全身酥軟，頭也沉沉的，只好又在床上躺了半個小時。起床後去浴室泡了個精油澡，精油是茉莉花味的，淡淡的很好聞，這讓吳青的心情好了很多，甚至輕輕地哼起歌來。

半個小時後，吳青到了Victoria。沒有從奢華的正門進，而是徑直進了拐角處的暗巷，暗巷深處亮著微微的光，是一扇只容一人透過的側門，那是專門留給像他這樣的人進去的，吳青搖搖頭。做著骯髒的交易還要費盡心思地遮掩，也不知是該嘲諷還是同情，不過自己肯定是要感激不盡的，畢竟做這行，是不會在意吳青只有國中畢業的學歷，還會提供相當高的薪資和福利。

進了側門，吳青抬眼就看見了正坐在鏡子前帶鼻釘的小北。小北的長相很是艷麗，和吳青的清秀不同，小北的齊腰長發和畫了濃妝的臉讓他整個人都被yq籠罩。帶鼻釘是小北最近一個月來的習慣，據說是最近by他的金主的愛好，估計是在上床時看著小北微微翕動的鼻翼帶著鼻釘也輕輕聳動，更有徵服感吧。這些也都是大家一塊在凌晨五六點打理自己的身體時互相傳的八卦。

小北帶好了鼻釘，回頭看見吳青站在門旁盯著自己，嘴角浮起輕快的弧度。「吳青，你來啦，今天好像有點晚哦，剛剛經理還進來找你呢，一看你沒在，又嘟嘟囔囔地走了。」吳青點點頭，上前幫小北把說話時吃進嘴裡的長髮撥開，又順手摸了摸小北的頭。小北「呸呸」了兩聲，皺著眉說：「早晚把這一頭海帶給絞了，真特娘的麻煩。」吳青笑了笑，黑眸在燈光下顯得尤為地亮，象是燃著兩團火，整張清秀的臉因為這個笑倒透出一股生氣來。「那可不行，老情人都是沖著你這頭黑髮來的，怎麼能說剪就剪呢。」「哼，那幫老傢伙，不是圖做的時候抓著我的頭髮像騎馬一樣爽，又有幾個是真的喜歡這頭髮。」吳青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睫，黑眸里閃現的光也一瞬間消失了。

不小的化妝間瞬間安靜，空氣中浮著淡淡的尷尬。小北局促地舔了舔嘴唇，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里側通向內部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小北偷眼望去，小小地喊了聲「空哥」。來人是Victoria專門負責一部分dessert的身體清理和打扮工作的主管，本來只需要他來安排部下對dessert進行清理，只有高層或者有重要人物來時才會親自著手進行工作。擔任這個工作的人一般需要一定有威懾的長相和相對冷硬的性格，才不會讓dessert有想偷懶，減少清理時間的想法。可是他不一樣，空哥是少有的長的尤為俊美的溫柔的那一類，在清理中也會柔聲細語哄著dessert，剛進來的dessert都會期待有一天能讓空哥來替自己清理。小北是兩個月前進來的，雖然也對空哥的溫柔有所耳聞，但近兩個月的不間斷的身體清理還是讓他有些不敢面對來人。

空哥，或者說，林空，對小北笑了笑，說:「小北清理完成了嗎，完成了就到39包廂去吧，還是上個星期的容老闆，要記得容老闆最喜歡乖乖的dessert了。」小北點點頭，扯了扯吳青的衣袖，說：「吳青，我走了哦。」吳青「嗯」了一聲，摸了摸小北的頭，又拍拍肩膀。小北繞過林空，出了化妝間，還幫著關了門。

聽著腳步聲走遠，吳青挑了挑眉，看向林空。林空大步走過來，捧著吳青的臉就要吻下去，吳青隨即偏過頭。林空怔了怔，吳青從來沒有拒絕過自己的吻，今天怎麼了，正愣愣地想著，吳青回過頭來說：「牙齒合緊，舌頭別出來。」林空下意識地合上牙齒，舌頭也小小地回縮了，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就感覺到唇上溫熱的觸覺，是吳青在輕輕地吻他。很單純地接吻，唇瓣與唇瓣輕輕地貼合在一起，有種小小的溫熱從對方唇間傳來，又像小小的電流傳到四肢，骨縫，心臟，帶著酥麻的歡喜。

不等林空感受更多，吳青移開了唇，一雙亮眸直盯著林空。「是不是有什麼事，不是說好一星期只過來一次的嗎？」林空舔了舔嘴唇，略帶些苦澀地說：「昨天來了幾個本市的大頭，老闆想藉機會打探打探關於「盛方」那塊地皮的口風，就要我準備幾個幹凈的，誰知道那幾個是喜歡一塊玩兒的，給冊子看，偏偏。。。。偏偏挑中了你，你昨天請假沒來，那幾個竟然放話說就喜歡你，說要等你來了再一起玩。。。我看你今天還是回去吧，最好請一個月的假。。。也好過被那群畜生。。。」「一塊兒玩？事後給多少錢。」吳青捋了捋垂下的劉海。林空被打斷了話，聽了吳青的話後臉色竟是頃刻蒼白，像是不能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吳青淡淡地笑了：「林空，我最近急需用錢，而且是一大筆錢。」林空急著抓住吳青的手，「吳青，吳青，你缺錢可以向我借啊，不，我可以把我身上所有的積蓄都給你啊。」吳青轉過身，在擺滿各類化妝品的檯子上找到一盒眼影，食指抹上一點淡紅色的眼影，以輕柔的力道慢慢從眼角下方往斜上方推去，竟是比那小北還要妖媚十分。

「林空，你不能給錢給我一輩子，我家的情況是個無底洞，你扔多少錢下去，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懂嗎？更何況這種破爛身體，不值得你這樣。而且我也不想你因為我丟了工作，恐怕這次來的大頭都不是什麼善茬吧。」吳青轉身開始解白襯衫的紐扣，將內里的身體一點一點展現在林空眼前。

赤著上身的吳青靜靜地和林空對視，許久才歪著頭露出一抹笑，在妖艷中透出一股少年的純情來。林空被這一笑窒住了呼吸，恍惚地想起吳青今年也不過21歲，卻在這歡情場上沉浮了6年，也不知道這個現今看來仍顯單薄的身體是怎麼挺過來的。

「好了，林空，來幫我吧。」吳青朝著化妝間的左方走去，那裡有一個小小的盥洗室，通常沒有人在那裡清洗。

林空吸了口氣，帶上手套，開始完成他的工作。

林空再溫柔也不能避免產生的疼痛，吳青發出了一聲痛吟。「吳青，準備好了嗎，我要打開關口，600ml的gcy應該可以的吧。」林空安撫地摸了摸吳青的腰，柔聲問。

「可以了，你放的速度加快點，等會兒還有三次，這麼慢的話，時間會不夠的，你不用管我。」吳青又沉了沉腰，示意林空開始。

林空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打開控制溶液的管口，並加快了速度，平常10分鐘才放完的溶液只用了六分鐘。吳青再怎麼想忍住，也不能在腹內排山倒海的情況下保持冷靜，所以帶著痛苦地回頭對林空說：「幫我把管子拿出去，你也出去，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了。」

在模糊聽到盥洗室傳來第三次抽水聲後，林空遲疑地敲了敲門，好久才聽到內里傳來一聲「進來」。推門進去，撲面來的是茉莉精油的香味，吳青整個人顯得有些虛脫地跪在地上。林空上前橫抱起吳青，只覺得懷中的人簡直輕的不可思議。「晚上有沒有吃？」林空看向懷裡的人。吳青勾起一抹笑：「當然了。」隨後側著頭乖乖地靠在林空胸膛，閉著眼休息了。自然是沒有吃的，整整一天都沒有進食了，吳青也只是出門前喝了兩口水，胃好似沒有什麼知覺了。

林空把吳青抱到一間換衣間，裡面掛滿了各類衣物，還有專人負責搭配，到這裡，林空就沒有再負責的義務了。Victoria里分工格外明確，若是有任何超過職權範圍的行為都是要被懲罰的。因而當吳青催促林空回去的時候，林空再不舍也不會破壞了規矩，白白地惹了事。林空點點頭，捏了捏吳青的手指，起身朝門外走去。

吳青低下頭，審視自己的身體，誰喜歡，誰就拿去吧，今晚過後，自己可能也不會再做這個行當了。至於衣服，反正等會兒還是要脫光的，也不太在乎了。這樣想的吳青閉上了眼，任由搭配衣服的人幫他穿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