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梅無心做晚飯，只簡單地炒了個番茄炒蛋，芹菜炒豆幹，又做了一鍋冬瓜瘦肉湯。一家人開始吃晚飯，似是不約而同地沉默著，吳宇麒睜著圓溜溜的眼睛，一會兒看看窗外，又一會兒看看自家一直悶著頭吃白米飯的哥哥。王梅用筷子頭輕敲了小兒子的小腦門，斥道：「吃飯專心點，別東張西望。」

吳宇麒瑟縮了下脖子，不敢再動了，只乖乖吃飯。

吳禾青喝了半碗湯，又細嚼慢咽吃了一整碗飯，除了不怎麼夾菜，其他都表現如常。

「我去勸勸他。」吳禾青放下筷子，準備往門外走。

王梅「啪」地一聲把筷子摜在桌子上，「不許你去，你去了又能怎麼樣。吃完就給我回屋裡去。」平常和顏悅色的女人這會兒像是收斂了溫順的皮囊，展現出作為母親的強勢來。

吳禾青揉揉眼睛，還是轉換了腳尖的方向，進了自己的卧室。

吳回富拍拍吳宇麒的後腦勺，「快吃，吃完去陪你哥哥說說話。」吳宇麒點點頭。

王梅瞪了眼吳爸，又吊著聲音說：「整天就知道出去亂跑，明天不許再和小天他們出去了，在家裡好好獃著！」

吳宇麒耷拉著小臉，懨懨地應了一聲。

等收拾好廚房，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屋外一直沒什麼動靜。王梅叉著兩隻手臂，板著臉看著電視里生離死別的肥皂劇，越看越煩心，最後幹脆站起身往外走。

打開屋外的燈，王梅拉開房門，門前一米處，有個黑影，在橘黃色的燈光下有些朦朦朧朧的。王梅定睛一看，果然還是梅君澤這個小子，跪在那裡一動不動，上半身照樣挺得筆直，只是吃飯那陣，窗外飄了點小雨，這會兒，梅君澤的頭髮半濕不幹的，身上黑色布料的T恤看不出來是沒濕，他就那麼跪在那裡，聽到開門聲也沒有抬起頭，像是一尊雕塑。

王梅看著這個自己曾經當成第三個兒子的男孩，身形已經這麼挺拔，長大後合該是個青年才俊，怎麼就非要走上這條路，還要把自己那麼優秀的大兒子拖著一起入地獄。王梅咬咬牙齒，狠狠地跺了一腳地後又回了屋。

等到關門的聲音響起後，梅君澤才抬起頭，眼睛朝左沿著樓的紋理往上看，那二樓的一扇小小的窗戶，他知道，禾青就在那個屋子裡，可能在為了他們兩個人的事情煩惱，也可能在小聲哭泣，更有可能，禾青在透著窗戶看著自己，狼狽不堪，無計於施的自己。梅君澤略痛苦地緊盯著那扇窗透出的柔柔的燈光。他有勇氣去追著他到天涯海角，可是該如何讓對方的家人接受承認自己的存在，梅君澤沒有再直接有效的辦法了，他只能跪在這裡，也許是為了贖罪，也許是為了道歉，也可能是為了那埋藏在心底的渴望。

吳禾青倚在窗邊，看著那個跪在地上的身影，心痛如刀絞，他到底要怎麼做，怎麼做才好?

「咚咚」，房門被敲響，吳禾青回到桌前坐下。

王梅端著一壺花茶進來了，吳禾青沒有回頭。

「禾青，我泡了你最喜歡的茉莉花茶，你喝一點。」王梅柔著聲音說著。

吳禾青輕輕「嗯」了一聲，接過王梅遞來的玻璃杯，小小地抿了一口。王梅看著從回來臉色就開始不對勁的大兒子，心裡的心疼一瞬間大過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