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河祝夷之是吃過虧的。上次他抓了只野兔，剛往河裡一放，兔子頭都還沒打濕，再一拎起來，兔子身體入水的部分已經被啃光了——那是條滿是食人魚的河。

河面看起來很是平靜，平靜得甚至有些不正常，水遠遠瞧著呈黛色，如同死人發滯的眼珠。

李承乾不聲不響地走到河邊，天色昏暗，他眯起眼睛，試圖往河裡瞧得更真切些，就在這時，祝夷之猛地從他身後撲過來。

李承乾眼疾手快，立馬側身避過，同時一把制住祝夷之的手，用力將他按倒在地，扯著他的頭髮將頭往水面壓去，眼裡凜冽如冰，「幸好我留了幾分心思。你還真是不知死活，讓我猜猜，這水裡面有什麼，嗯？」

祝夷之梗著脖子使勁往回收，無奈卻比不過李承乾的手勁兒。他哪還用再問水裡有什麼，水裡的東西早冒出水面，一個個齜著牙等著呢。

祝夷之用力撐了幾下，終是忍不住了，哀哀求道：「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你就放我這一回吧，我一定乖乖把你帶下山……」

李承乾冷哼一聲，「你道我會再信你的鬼話？無妨，你這張臉皮就是被咬掉了，也不妨礙你帶我下山，就是斷了兩條胳膊，還有兩條腿呢！」

感覺到頭上的力道越來越大，祝夷之心知此人不願放過自己，突然他眼尖看見河邊草叢裡蜷著一條小草蛇，祝夷之福至心靈，一把抓過蛇往李承乾頭上扔去，大喊道：「有毒蛇！」

李承乾的反應比他想像中來得激烈，只見一整天都板著臉一副大人模樣的人，此時卻驚叫著跳了起來，手忙腳亂把頭上的蛇掃掉。

祝夷之恍然大悟，這人今日才受了蟒蛇刺激，只怕是落了陰影了。他連忙抓住急欲逃走的小草蛇，護在自己身前，「哈哈，你能啊，你怕了吧，有本事你過來啊！」

李承乾回了些神智，一把抽出長劍，怒喝道：「你休要猖狂！這次你僥倖逃脫，我看你下次拿什麼保命！」

「下次？哈哈，沒有下次啦，你以為小爺還會跟你玩兒啊，永別了您吶！你自己在密林里自生自滅吧！」

「想跑？做夢！」

李承乾斷喝一聲，欺劍而上，揮舞間寒光閃閃，直刺得人睜不開眼。祝夷之卻瞅準時機，把蛇往他身上一扔，李承乾臉色一變，劍招和步子登時亂了章法。

那蛇一落到李承乾身上便往他臂上纏去，李承乾驚呼一聲，長劍應聲而落，祝夷之猛衝上前，指尖僅離劍半寸，一隻玄色描金長靴死死踩住了劍身。

祝夷之靈機一動，扯下頭上髮帶，往他腳上一扔，「還有蛇！」

李承乾急忙抬腳，冷汗涔涔而下。手臂上的蛇已經纏到了手腕。許是怕得狠了，他眼一閉牙一咬，竟然生生將腕上的蛇扯成兩段，怒極攻心之下，抬腳就往祝夷之面門上踹。

祝夷之被踢了個四腳朝天，但他仍不忘把劍遠遠丟開。李承乾早忘了什麼名士風度，也忘了什麼「劍在人在」的教誨，他本就還是半大不小的孩子，這下性子上來了，紅著眼便撲過去與祝夷之滾做一團，實打實地肉搏。

祝夷之被一拳打歪了臉，脾氣噌的就上來了，也甩開膀子跟他幹了起來。

兩人打得密不可分，拳拳到肉，滿腦子都是要弄死對方的想法。祝夷之「嗷」地一聲發狂蹬了他幾下，很快便被周身帶著毀天滅地氣勢的李承乾按在身下揍成屎。

稀爛稀爛的那種屎。

在被揍得三魂出竅七魄升天之前，祝夷之突然迴光返照似的來了力氣，他猛然起身，狠狠往李承乾腦門上撞去，在兩人雙雙眼冒金星之際，祝夷之趁勢欺身壓上，兩人又滾做一團。

論拳腳，祝夷之哪是力如蠻牛的李承乾的對手，沒滾幾下他又被按倒，情急之下他什麼招都使出了。先是使勁攢唾沫往他臉上啐，口幹了就不管不顧地抱著他的脖子亂啃亂咬，李承乾先前還在局促之下狠狠反擊，可不知為何他的身體陡然一僵，而後動作便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