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安格爾出奇的沒有玩遊戲，也沒有刷論壇，而是早早的洗漱完，躺在陸則的大床上，呆愣愣的看著天花板，思緒不知道飄到哪裡去。

陸則從浴室里出來，便看見小傢伙不睡覺也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勾唇淺笑，陸則覺得也許這是個很好的初始。

安格爾在理解人類的世界法則，開始融入生活的每一處，將自己偽裝成一個人類。

如果安格爾真的有這種覺悟，那他願意永遠成為安格爾的食物。

一輩子的話，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每一天都可能是一輩子的終結。陸則選擇給安格爾一個職業，就是為了那不知何時便結束的一輩子。

「想些什麼？」

躺在安格爾的身側，陸則輕聲問道。

「沒什麼。」安格爾回答的倒是很快。

陸則也不多問，關了大燈，留了一盞壁燈。

良久，安格爾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如果我適應了人類的生活，那豈不是向人類臣服了？」

或許安格爾也是迷茫的，所以他才會問出口。

只是每天付出點點的辛勤，還有休息日，可以不用提心弔膽，也沒有性命的安危。這樣的生活彷彿是一片世外桃源，吸引著過路的安格爾，稍稍留神，就會沉迷進去，無法自拔。

可他是血族，是吸血鬼。怎麼可以安然於人類的生活？

陸則在黑暗裡泛著明光的眼眸不眨，面對安格爾的問題，他卻問了另一個問題。

「安格爾，你生活的時代，怎麼樣？」

「血族嗎？」安格爾輕聲道：「已經落沒了。」

安格爾生在了不太好的時代，正直青年的他正好趕上了血族的落沒。親王貴族已經少之又少，純血之王早已化作塵灰。同為純血的幾個家族無力選舉新的王，每一族守著自己的一方土地、森林，頹廢而荒誕的生活預言著血族早已走向死亡。

「既然已經落沒，你為什麼還要復興那個時代。」陸則的聲音淡淡的，比起他往日的冷言少語，此刻更能聽清他原本醇厚而如大提琴般悠揚的語調。

安格爾沉吟著，沒有說話。

光復血族時代，只是他原本骨子裡的驕傲在作祟。不管是誰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時代消亡，都會升起滿腔熱血。

更何況，人類和吸血鬼是天敵。

吸血鬼繁榮的時候，人類不過是他們眼中的口糧。而吸血鬼即將滅亡的時候，人類乘勝追擊，加快了他們走向滅亡的速度。

這麼看來，不論是人類還是吸血鬼，都沒有『可憐』或是『英勇』這一說。

良久，陸則轉身，卻見安格爾閉上眼睛，耳邊傳來他均勻綿長的呼吸聲。

他已經睡了。拋開第一日的勞作，同時也拋開了曾經的時光。他心中的抉擇，沒有人會知道，那個決定如同烙印，印在他的胸口。

深處長臂，將安格爾攬入自己的懷中，下巴放在他的頭頂，細細的感受著那柔順的髮絲，頷首，在他的頭頂落下一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