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有什麼值得叫主廚，就只是看著。

主廚是一個大鬍子老外，估計是法國人或義大利人，因為他一出來就和詹姆斯說鳥語。我聽不懂他們的鳥語，只是看著詹姆斯一臉嚴肅，大鬍子面紅耳赤。

「詹先生，是有什麼問題嗎？」經理被吸引過來。

詹姆斯又跟她說了一通鳥語，經理也用鳥語解釋半天。我聽得心累，就自顧自地吃。等主廚和經理都走了，詹姆斯這才關照到我：「Sunny，你別見怪。」

我有什麼可見怪的，我和他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滿不在乎地說：「哦。」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等吃飽喝足，我開始愁。這一頓飯，估計也要好幾百吧？魚子醬、濃湯、牛排、慕斯蛋糕、法式拿鐵，還有幾個我不知道名字的東西。不算豪華，但也不便宜。

詹姆斯吃得很慢，現在正慢悠悠地吃牛排，欣賞著背景音樂《梁祝》。我承認那個婧菲是有才華的人，她彈得一手好琴。我也學過幾年鋼琴，但半途而廢了，至多也就會彈一個《致愛麗絲》。可能是性格原因，我對古典音樂不怎麼來勁兒，我更喜歡能跟著跳舞的勁曲，儘管我跳舞也很一般。

「Kinney哥！」那個女孩兒終於忍不住在《梁祝》彈完後下來，熱情地拉住詹姆斯的手，一口流利的粵語，「你過嚟點唔同我講（你過來怎麼不告訴我）？」

還不等詹姆斯回答，她擠眉弄眼地看著我問：「哎，你系我巴打嘅新男友咩（你是我哥哥的新男友）？」

還不等我回答，她直直看著我就做出評語：「長得厚厚睇嘛（長得很標緻嘛）！」

我雖然來廣東已經將近三年，但要讓我聽得懂粵語那恐怕還要多耗費些歲月。還不等詹姆斯或者我作出回應，她拿出手機對著我們拍拍拍，說：「我睺住發喺朋友圈（我要發朋友圈）！」

詹姆斯一把搶過她的手機，呵斥道：「唔好鬧（你別鬧）！」

我對於他竟然還會講粵語感到吃驚，難道真的是十項全能？

「你還俾我，媽咪還唔識得你男友長乜嘢樣！你成日神神秘秘，我好冇咁易見到一次（你還給我，媽媽還不知道你男朋友長什麼樣子呢！你總是神神秘秘，好不容易讓我見到一次）！」婧菲說得很委屈。

我沒想到詹姆斯不僅普通話百里挑一，連粵語都說得完美無缺：「我哋唔系拍拖嘅關係（我和他不是交往的關係）。」

不過，我一個字都沒聽懂。

「別唔承認，我上次就睇到他搵你！你們今天來呢度約會，唔系拍拖關係會來約會咩（別不承認，我上次就看到他找你！你們今天還來約會，不是戀愛關係會來約會嗎）？」

「你唔要發爛渣（你不要無理取鬧）。」詹姆斯站起來，把手機上的照片刪除，「我喺佢哋學校講堂，他系學生，宜家只系吃頓飯（我在他們學校講課，他是學生，現在只是吃頓飯）……」

「我唔聽！我唔聽！（我不聽！我不聽！）」婧菲搶過手機，捂著耳朵就逃回台上。她朝我們吐了一個舌頭，又開始彈曲子。

這姑娘真可愛。

詹姆斯坐回來向我解釋，「你不會介意吧？」

人家兩人打打鬧鬧甜甜蜜蜜，我有什麼資格介意。我笑了笑，說：「怎麼會。」

詹姆斯估計是看我笑得尷尬，便什麼也沒說。

等他吃完，我憂心飯錢，但詹姆斯帶著我直接就出去了。

「不用結賬嗎？」我很疑惑。

「我是老闆，需要結賬嗎？」他又笑了。

我知道他是投資人，沒想到他對電子科技產業感興趣就算了，還在餐飲行業做出這等規模。只是他也未免吝嗇，作為老闆就請我吃了一頓簡單西餐。如果我是老闆，他是客人，我肯定就請他吃豪華晚宴。不過考慮到病情，我的確適合清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