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前

靈山 破曉

一束光從最東方破開墨色蒼穹，遠遠的，黛青色的蒼山被打上了陰影，橙紅色的太陽蹦跳著從蒼山背後漸漸顯露，天就像突然被豁拉開了一道大口子，驟然明亮起來。

乳白色的晨霧在林間遊走繚繞，像滴進清水中的硃砂，慢慢氤氳擴散，不急不緩，將遍地的奇花異草同金燦的晨光所籠罩的世界隔絕開來。

一簇簇樹冠在晨光的照耀下鍍上了一層金色，山風穿林，樹葉翻舞，金光粼粼，美不勝收。

「簌簌」，有幾不可聞的細微聲響出現，只見不知何處的樹冠輕微抖動了兩下，一條黛青色的小蛇探出半邊身子，似是有所展望，後順枝而下，滑入草叢。

落入奇蘭異草中的黛青小蛇，像一滴融入汪洋的水浸在無邊翠色煙嶂中，無跡可尋。金色熹光摻入晨霧，在林間優哉游哉遊盪。此時的太陽已經從蒼山背後完全地騰躍而出，天地之間似有金色拂塵疾揮而過，所經之處無不充滿生機與活力。

谷風徐來，綠雲自動。撩散些許晨霧，間於疏處，得以窺見一小道若隱若現的綠痕向著同翠浪翻湧的反方向游滑而去。

靈山斷崖邊。

藤生植物像綠色瀑布一般蜿蜒垂掛在崖壁上，其間像繁星點綴天幕似地點綴著無數淡黃色小花，像點綴夜幕的繁星，像婀娜紛舞的姬女，如同飛揚的綾羅般輕盈曼妙迎風搖曳。

游滑的綠痕驟然止住，俄頃，黛青小蛇四下張望著探出尖尖的小腦袋，再試探性地伸出小半個身子向斷崖探了探。

斷崖間，雲浪層層舒捲，驟聚驟散，翻滾騰涌，如數重冰綃張揚優美。風過，有尖嘯聲像舞動的長鞭似的從崖底盤旋甩上來，把黛青抽得向後一仰，又跌回疊疊綠草中。

此時清風雖仍帶涼意，但草葉花瓣上晶瑩透亮的露水卻在日光的照耀下以幾不可察的速度消失著。

黛青小蛇最怕的就是灼灼烈日，所以每到日升地暖之時就會找個陰暗潮濕的地兒蜷著，酣眠一個晝日。

今個兒黛青小蛇同往日一樣，順著翠青色藤條向崖壁下滑游而去，意圖躲在重重藤蔓簾幕後的一個洞穴中，圖得幾時安寧。

此時，卻突然飛來一隻通體火紅的雛鳥糰子，停在它面前不遠處，仔細端詳著一株異草。

那異草是從崖壁上突兀橫生出的一株，葉色翠嫩欲滴，較之周圍藤蔓色澤略淺，卻不甚明顯，奇草中端盛開著一朵鵝黃色的小花，花瓣上更綴有圓潤晶瑩的玉露，在風中輕輕搖曳，安定祥和。

黛青小蛇毫不猶豫地微微調整了進行方向——畢竟離它上次進食那隻地鼠已經過了兩個星夜了，鳥肉更是不易多得的美味。

此時的黛青小蛇是叢林間的獵手，它小心謹慎，貼壁遊行，悄無聲息。近了，近了！黛青突然躬身暴起，下頜大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紅鳥糰子騰撲而去！

變故突生！一小團灼熱的紅焰迎面而來，黛青避之不及，偏頭想躲卻一口含下了那株奇草，柔軟的腹部被高溫灼傷。黛青小蛇掙扎半蜷縮著身子意圖減弱那痛苦之感，卻抖落無數淡黃色花瓣在雲崖間飄飛，狀若仙境。

赤紅色的小鳥卻在驚嚇慌亂中撲朔著翅膀趁機逃走了。

黛青小蛇此時只覺腹部一陣陣刺痛，帶著還未消散的焰火的灼熱。小蛇此時也顧不得許多，只想要將腹部這灼燒感壓下去，便亟亟遊走到它呆慣了的洞穴中，將被灼傷的部位緊緊貼在陰冷的洞壁上想得一絲陰涼爽利，不曾想黛青傷口所觸處的洞壁竟發出「噗呲」聲響，騰起薄煙，並逐漸變的幹燥溫暖！黛青小蛇掙扎著換了好幾處洞壁，良久，灼熱感終於消散。

此時的洞壁口處已經沒有原先那麼潮濕陰冷了，甚至可以說上幹燥溫暖，但是黛青小蛇實在沒有力氣再挪動半分，堪堪蜷縮著，渾渾噩噩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