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將軍對黛青神情溫和，怎如今倒有些疏離？」

蒼雲將軍心下一怔，忽然想起自己是在相師面前透露出對這小蛇的不同尋常之態，「只是想起舍妹罷了。」

「妹妹？」黛青咀嚼著這個字眼，畢竟胞兄胞妹對他來說太過遙遠，並不能理解其中包含的深意，但黛青卻能從蒼雲將軍眼中捕捉到一閃而過的柔情，「想必你是極喜歡她的。」

「這個自然。」蒼雲將軍的語調竟難得得微微上揚，嘴角眼底甚至都噙上一抹笑意，卻在轉瞬間被強壓下去，再細看已是風輕雲淡之態。

「那同我能有什麼關係？」

「舍妹淘氣，背著家父逮了條小青蛇來養，平日都藏在床下，只等每次我去了就會獻寶似得把青蛇捧出來，要我一同戲耍。」

「所以…」

「沒錯，那日我看見『你』恍惚中想起舍妹，便不忍以你入藥。」將軍特意咬重『你』字，想要試試能否從黛青臉上瞧出些許端倪，結果卻有些令人失望。

「如此說來我倒要謝謝將軍的妹妹了。」

「…」

「將軍？」蒼雲將軍的突然沉默，讓黛青沒由來的有點慌亂。

「有機會你再親自向她道謝吧。軍務纏身不敢多留。」，將軍突然起身，面上像覆了一層秋霜，竟是要就此拜別了。

黛青並未起身相送，只是凝視著茶盞里起起伏伏的點點透紅若有所思。

「相師可與你說了？」將軍正欲掀簾出戶，突然頓住腳步，縱然外面的陽光有些刺得他眼睛有些生痛，卻並未停下手中的動作，珠簾撞擊在一起，叮噹作響。

這兒本該是一幕潑墨山水圖布作簾，黑袍相師卻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遣人來換了珠簾。

「什麼？」黛青有些茫然。

「近來佘軍有些動作，恐怕大戰在即，萬望你做好準備。」尾音消失在還在晃動的簾後，打散一地光影。

黛青靠回窗欞。

他聽見秋的聲音了。花開茶靡，前幾日庭前花開的更加繁美濃烈，大朵大朵錦繡團作一簇，然而不久就會零落作塵土，如今荷花花瓣也越發妍麗可人，然而不久就會開始萎縮凋落，待秋風肅殺時，恐唯只有那叢竹還能青翠依舊了罷。

佘軍主賬內。

「將軍，萬事已俱！」一名身著暗紅勁衣的副將立於帳中，鏗鏘有力道。抬頭面帶紅光，意氣風發。

「楚冬，切不可過於自負！」一身暗紅衣甲的將軍大喝。「傳令下去！再向前推進二十里！此外任何人不許私自有所動作！」

「得令！」副將亟亟退下。

「三皇子也無須如此嚴厲。」一位褐衣老者立於三皇子身側，面帶微笑，「上次對戰我們出其不意，打了丹軍個丟盔棄甲，破了『有龍在天，蒼雲護甲』的蒼雲將軍的威風，也合該我軍戰意躊躇！」

「雖有『狼神』助陣可也不該輕視丹軍，蒼雲將軍『護龍天將』的封號也不是憑白撿來的。再者…」

「再者丹軍還有『破岩』的相師助陣？」褐衣老者仍是微笑。「將軍不必介懷，那廝有些本事，不過也不見得能強於我。」

「累師傅耄耋之齡還隨弟子軍旅勞頓，是弟子不才。」三皇子長拜。

「既是師徒，緣何道謝？三皇子快快請起。」褐衣老者抬手虛扶，三皇子順勢而起。

「後日對戰還請師傅不吝助戰！」

「該我出手時自不會袖手觀戰，還請三皇子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