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得曲銘斐心猿意馬的寧皓卻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彷彿剛剛說出那句話的人不是他。

「我想回房間看書了，銘斐哥你陪她玩吧。」寧皓沖他眨巴下眼睛，樣子無辜極了。

糟糕，心跳又開始不對勁了，曲銘斐別過臉去，揮手道：「行行行，你快回房吧。」

寧皓抿嘴笑了下，站起身來，往樓上走去，到了樓梯口，又頓了下腳步，轉頭笑吟吟地對他道：「所以銘斐哥，咱們剛剛確實算是間接接吻了對吧？」

唰地，曲銘斐臉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紅潮再次涌了上來。

還沒等他說什麼，寧皓已經歡快地大步走上了樓，只留個他一個高挑的背影。

曲銘斐挫敗地捂住自己的臉，心嘆，怎麼回事？怎麼總感覺這段時間的阿皓老是在撩他呢？關鍵是，他還沒出息的老是被撩到。

偏偏這時旁邊玩得正歡的果果拿著玩偶搖搖擺擺地也走到了曲銘斐腳邊，趴在沙發邊沿，閃爍著好奇的目光，軟軟地問：「曲蜀黍，介接接吻是森麼意思呀？」

問得曲銘斐心頭一梗，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好隨便扯了幾句，「呃，是……表示好朋友之間關係好的意思。」

本想著就這麼糊弄過去得了，哪知道小傢伙卻是眉頭一皺，嘴巴翹得老高，很是不滿的樣子，氣呼呼地放下玩偶，雙手叉腰，嚴肅道：「曲蜀黍！泥腫麼可以騙小孩紙！」

「……果果，叔叔沒騙你呀。」曲銘斐真誠地望著她。

「騙了！曲蜀黍明明就說假話了！」果果急得眼睛都紅了，跺了跺腳，「果果知道接吻的意思，才不是曲蜀黍說的那樣子！」

說著便又拾起地上的那兩個被自己放下的玩偶，一手拿一個，將他們的嘴巴對在一起，神色驕傲地望向曲銘斐，「看！這個才叫接吻呢！」

曲銘斐驚得瞪目結舌，三歲的小孩子到底是從哪裡知道這個詞的含義的啊我擦！商成哥家裡對果果的教育竟然這麼開放嗎！

演示完「接吻」的果果，再次追問：「所以，介接接吻到底是森麼意思呀？」

真是……敗給她了。

曲銘斐扶額，哭笑不得，將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果果你還小，這個詞要你長大了才能理解，叔叔不好跟你解釋，懂嗎？」

聞言，小傢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窩要快點長大！介樣就闊以知道好多好多的東西了對不對？」

「對——」曲銘斐順勢點頭。

小孩子的好奇來得快，去得也快，被曲銘斐逗了幾句後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

曲銘斐卻是盯著那兩個被「接過吻」的玩偶，心頭一熱，想到寧皓的話，不知怎的，就彷彿嘴唇上真能感受到與阿皓接過吻的溫熱觸覺來了，不免又是一陣恍惚。

等李商成夫婦過來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曲霏茗是和寧母一塊回來的，兩人一塊去了菜市場買了些菜，本就到了晚飯時間，加之都聚在了一起，兄妹兩人自然又留在寧家蹭了頓飯。

等晚飯過後，曲銘斐回到自己家裡，拿起下午回家後就放在房間里充電的手機，才發現手機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全是顧逸打來的。

眉頭幾乎是反射性地就蹙了下，隨後又想到，興許是工作上的事呢，還是回個電話吧。

「沒什麼，我只是想和你單獨出來喝杯咖啡。」

那邊的顧逸，這般回答了他。

聞言曲銘斐無奈地長嘆口氣，走到電腦桌前，一邊打開電腦，一邊勸道：「我想我應該跟你說的很明白了，我們兩個沒什麼可以聊的，除了工作，私下沒必要見面了，免得雙方都尷尬，你說是不是？」

「銘斐，我當初……」

「顧逸，別老是提以前的事了成不？咱們都翻篇了，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看你現在也留學回來了，我呢也在為生活努力著，還有章天辰……聽說他現在也挺好的，誰都沒有活得多不幸，那麼那些事又何必總去翻出來呢？」曲銘斐打斷了顧逸想要說出來的話，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沉聲繼續道：「真的，沒必要再老是記著那些事了，人總要往前看的，不能困在過去。我不怪你，也不恨你，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唯唯諾諾像是欠了我什麼一樣，我和你現在是平等的工作關係，你這樣讓我很難做的。」

「如果你要是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非得找人道歉來彌補你心裡的愧疚感的話，那你也該去找章天辰，跟他真誠地說上一句抱歉，當然，這可能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用處，你當初對他造成的傷害也不會因為這句話而產生什麼不一樣，這隻能讓你自己心裡好過一些而已。」

「所以，顧逸，你要麼去找章天辰好好道歉，要麼就別來幹擾任何人的生活，包括我。」

一番話下來，電話那頭的顧逸沒了聲。

曲銘斐知道自己說的，他肯定已經聽進去了，眉頭也就舒展了下，再次問道：「還有事嗎？」

那頭哽咽了下，顫抖著嗓子回答：「沒……沒事了，再見。」

「嗯。」曲銘斐毫不猶豫便掛斷了電話。

嘟嘟聲透過電流傳到顧逸的耳邊，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著垂了下來，眼中酸澀，苦笑一聲，嗬，誰都沒有活得多不幸？錯了，曲銘斐，我這五年來活得有多不幸你肯定不知道吧？

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生存，時刻被孤單和自責所包圍，深夜的時候他也會極度思念曲銘斐，可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給他打電話後，卻被告知已經成了空號時的絕望又有誰能明白？

而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睛，卻滿眼都是章天辰那時被打得渾身是血的模樣，然後他害怕，怕哪天自己也會突然被人發現性取向，因果輪迴，被歧視被孤立的那個人會變成自己，然後整天都小心翼翼地活著，一直到現在，他都需要靠安眠藥才能安睡。

可是，曲銘斐，你卻說，誰都沒有活得多不幸？

顧逸放下手機，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手指摩挲著杯沿，回想起再遇後曲銘斐的種種反應，眸色又黯淡了幾分，現在的曲銘斐如果得知了他這幾年的情況，恐怕也只會淡淡地說一句自作自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