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喚這幾天幾乎全都是在漠河一次次的折騰中度過的，他鼻尖在這天都縈繞著一股子糜爛的味道，令他反胃。

游喚的二十多年來的世界觀在這天徹底崩塌了，渣都不剩。一個直男，被人上了。游喚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但他真的想殺人。

有次漠何甚至又讓他換上了女裝，裡面什麼都沒有，而他在游喚幾欲殺人的目光下毫不客氣地掀開他的裙子，表情卻溫柔虔誠無比。

他多想一拳砸在漠何的臉上，然後廢了漠何。

然而現實是接下來幾天他再也沒下過床。

第三天，游喚被漠何抱著走出了房間。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外面的景色，陽光透過空氣照在他的臉上，他第一次覺得如此灼熱而刺痛。

游情第二次這樣心神不寧，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卻心慌的要死，心臟一聲一聲鼓動著像是在預示著什麼。

他想起來第一次這樣不安的時候還是在十幾年前，那日他匆匆趕到師父住的的竹屋，卻發現血染一片。那個痴傻的男人自殺了，因為一個女人。明明是採花客，卻一不小神把心留在了一朵毒花上。

何必呢。他那時候想，若是他，就從小養一個自己喜歡的孩子，看著他長大成人，然後讓他陪自己度過餘生。如果那孩子也喜歡他，那就更好了。

游情後來在街上撿了小屁孩，冷冰冰的一點也不討人喜歡，一聲不吭也不知道喊人。

於是他給他起了個名字，名喚。

「師父一叫你，小喚喚就要應哦~」他這樣跟小乞丐說。

髒兮兮小小的小乞丐避開了游情伸出的白凈的手，幾不可聞的應了一聲：「好。」

他無視了小乞丐的掙扎把人抱起來，一塊一塊的污漬染在了他的袍子上，他也還是笑得多情風流，一點也不在意：「師父帶你洗澡帶你吃好吃的去哦~小喚喚~」

小小的游喚小心翼翼的把頭側靠在了散發著淡淡香味的的肩膀上，他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緊緊盯著游情的表情，半晌：「嗯。」

「師父。」他說，把頭埋在了游情的肩膀上，游喚眨了眨眼睛，有點想哭了。

小游喚張大眼睛沒有堅持多久，晶瑩的淚珠子一顆顆就流下來了。

他哭的很沉默，只是偶爾忍不住喘息嗚咽一下，游情拍拍他顫抖的小身子：「想哭就哭，師父在呢。」

小游喚終於忍不住了，「嗚嗚嗚」地大哭起來，這是他第三次哭，以後、以後就再也不哭了，游喚想。

游情沒有想到自己一眼就看中的小乞丐洗幹凈後這麼漂亮，他欣喜非常地跑到店裡給他買了一大堆衣服。

自己的徒兒，怎麼好怎麼來~游情這樣想。

那天他抱著瘦小卻長得精緻可愛的游喚上街，一雙桃花眼都笑得不見了。

「游公子，好久不見了。」老邁嘶啞的聲音響起在耳邊時游情下意識護住了懷裡的游喚，能神不知鬼不覺近他身的人，絕對不簡單，無論如何他先顧住游喚再說。

游情這近乎下意識的動作令算命先生打扮的老頭一愣，待他看清懷裡孩子的樣貌時久久不能言語，他嘆了口氣。神情有種游情看不懂的死寂和悲哀。

「是你……」游情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他仔細打量了一下老人，他看起來比幾年前更加的老邁了，雙眼渾濁，頭髮雪白，那顫顫巍巍的身體似乎隨時能倒下。

而這樣一個看起來如此無害的人卻預知了他師父游華的死亡。

「情深不壽。游華，此生不多情，不憐花，方得始終。」老人在他懷疑的目光中緩緩道，然後拄著拐杖漸行漸遠。

游情那時是怎麼想的呢，一個招搖撞騙的老頭罷了，採花客不多情不憐花，那叫採花客嗎。他嗤之以鼻。

然而事實呢，他的師父游華死了，因為多情救了個女人，因為一個叫憐花的女人死了。

「游公子，老頭子時日不多了，最後想多句嘴。」他的思緒被打斷，回過神來，動了動唇突然就想阻止，游喚的命憑什麼被決定呢，可他又看了一眼病弱瘦小的小孩兒，還是沒能開口。

「游公子，十五前切忌男裝，將他帶在身邊。」老頭的目光落在那個小小的孩子上，目光有晃動著，「本是福厚之人，卻體不堪承。何故？蓋因時也，命也……」

老頭說完這句話，就如幾年前那般拄著拐杖漸漸走遠，背影佝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