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潔白的雪花已經融化，熱情似火的聖誕服、碧綠的松柏也已退出生活，這象徵著福祉和快樂的聖誕節已經隨著麋鹿那漂亮的紅鼻子，在白雪皚皚中一閃一閃，的走遠了。

我也在城堡里和巴托里夫人、卡洛奇度過了一個平淡的新年……

「哈！抓到你了！」一隻突如其來的手猛然的重重的拍在我的肩膀上。

又來了……就不能讓我好好介紹完這幾天我的心路歷程嗎？身邊有這麼一個時而高貴冷艷時而幼稚瘋癲的王子真的是很讓人抓狂欸：「卡洛奇！你是不是屬螺絲的欠修理啊~喂！」

卡洛奇已經瘋瘋癲癲自嗨著跑開了，還歡快的嚎叫著：「來抓我啊，抓到我就是你的啦……」

說實話，在日復一日的重複生活中有這麼個人以這種方式陪伴在我身邊，其實是很溫暖的。

「這種自殺式襲擊可是你自找的！」我亮出鋒利的五指作掏心狀假裝撲過去，在走廊的拐角停住了腳步，「艾布特？」

「額……對，好久不見，維拉。」艾布特言辭閃爍，似有話未言盡。

「上次焚燒女巫事件還沒有好好的謝你，謝謝你把我從愚昧的群體攻擊力解救出來，不然現在的我早已化土化塵了。」我盡量用輕快的語氣打開這個冰冷的氣氛，很顯然，我選的話題不夠輕鬆愉快……

「舉手之勞。」他緊皺的眉頭告訴我，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需要我的幫助。

果不其然。

「維拉。你有愛上過什麼人嗎？很深很深的愛，用生命去愛的那種。」

「at your service。」腦海中閃過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你說什麼？」

「噢，沒什麼沒什麼。」記不起來的模糊影子又浮現出來，不過我現在更感興趣艾布特的事情：「你想告訴我什麼」

艾布特輕啟薄唇，富有感染力的聲音撫摸著我的耳朵：「事情是這樣的……」

事情從皇帝新發布的一條可笑的法令開始。

皇帝認為已婚男子不願離家當兵，因此發布了一道禁止結婚的法令。

但是勇敢的艾布特卻認為這規定不合常理，違反皇帝的命令，偷偷地為許多年輕的夫婦主持婚禮，招致統治階級的不滿，被捕入獄。

寂靜的黎明被一陣嘈雜的聲音打破，兩個士兵推搡著一位相貌英俊的青年男子走向監獄的鐵門，男子緊鎖著眉頭，一雙眼睛有著掩飾不住的智慧和虔誠，髒亂的囚服也絲毫改變不了他的貴族氣質——這個人就是艾布特。

士兵們將他押到監獄長的屋內受審訊。監獄長是一位老人，他的旁邊坐著一位年輕的姑娘。姑娘身材修長，面色紅潤，穿一件潔白的長裙，散發著青春的魅力。美中不足是她的眼睛好似大理石雕刻而成，黯淡無光，很顯然，她是一位盲人。

「姓名？」監獄長開始審訊。

「艾布特。」他平靜的說出自己的名字。

「你認罪嗎？」

「不，我沒有罪。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他毫不畏懼的回答。

姑娘被這無畏無懼的聲音吸引了，突然問道：「先生，你喜歡花嗎？」

這句奇怪的審訊詞讓他楞了一下，繼而，他換了一種溫柔的語調回答著：「是的，我喜歡花，小姐。我熱愛美好的事物」

監獄長顯得有些不耐煩了，吩咐士兵把他待下去。他平靜的走了出去，臨走前，他向女孩鞠了一躬，「謝謝你的提問，小姐。」

後來，他得知姑娘是監獄長的愛女，自小雙目失明，卻十分聰明伶俐，監獄長將她侍衛掌上明珠，疼愛有加。

晚飯的時候，姑娘拜託獄卒帶自己來到了艾布特的牢房。給他帶來了豐盛的晚餐，對他說：「我知道你是好人，以後我想多跟你聊聊天，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你能給我講講嗎？」

他雖然有些驚訝，卻還是答應了。

當天飯後，兩個人就開始一起散步、聊天，他們一起談論外面的世界，談生活，談愛情……漸漸的，兩個人心裡都產生了不可名狀的情愫。

直到監獄長知道了此事，大發雷霆，並指責他勾引自己的女兒。

他立即向監獄長坦白了自己對女孩的感情，他的虔誠打動了老人，只好同意他們繼續交往。

他和女孩的感情越來越盛，愛情的力量幾乎使他忘記了自己尚且身在獄中。

一天，他在散步的路上發現了一種能夠治癒姑娘眼疾的草藥，略懂醫術的他欣喜若狂，從此他每天都專心的熬著草藥。可是，女孩還沒有等來光明，他卻等來了判決書——死刑！

這一天終於來了，他被押出牢房走向刑場，執行官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奇蹟出現了，姑娘的眼睛復明了，正跌跌撞撞的向刑場跑來，一路呼喊著他的名字……

姑娘衝到他身邊，望著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見的情人，眼淚撲簌簌的掉落著。他們緊緊地擁抱著，誰也不願意鬆開。因為他們都知道，一旦鬆開將會失去什麼，他們多麼希望時間能顧永遠停留在這個令人心醉的時刻……

「那後來呢？」我忍不住打斷他的沉默。

「後來王子和公主福祉的生活在了一起！」卡洛奇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句不搭調的話，「你是不是在等這個完美結局啊？真是個蠢女人，笨女巫！」

艾布特並沒有對卡洛奇的冒犯顯示出任何反感，只是淡漠的眼神此時激動起來，他從衣領上解下一條飾帶遞給我：「這是我寫給她的信。」

「被時機或者自然的代謝所摧殘；但是你永遠不會失去你美的形象；死神誇不著你在他影子里的踟躕，你將在不朽的詩中與時間同長；使我的生命與你一同延長……」他深情默誦出 情書的內容，手拿著不知從何處拿來的一支紅花，殷紅的彷彿要沁出鮮血一般。

不等我問，他就說：「世人皆道我已死去化為聖徒，還將我死去的日期當做愛情的紀念日。你說，可笑不可笑？」

「艾布特，你在說什麼啊？你這不是好端端的在我面前嗎？何來死去一說？」

「死去的是我，活著的也是我。我活著，就等於她活著。這是她和她的新情人墓地上開出的花。」艾布特就像是在說和他毫無關係的事情一般，「老監獄長不應該煞費苦心將我替換出來。維拉，你說，我和她是不是註定就要這樣為了對方而活？」

我接過散發幽香的紅色花嗅了嗅，感到花香濃烈的讓人暈眩，似乎散發的不是花香，是愛，是恨，是活著人的希望，是死去人的絕望。想要說什麼，卻覺得應該什麼也不說。

「你曾經是艾布特，現在的艾布特是和姑娘葬在一起的新情人。那日子是紀念艾布特的愛情，與你並無關係。」卡洛奇臉上洋溢著燦爛笑容，純真的眼神鎖定艾布特，「你明白的，對嗎？」

卡洛奇作了一個請的姿勢，將艾布特送了出去。手指挑著一縷我的頭髮嗅著，「at your service。」順手將那支紅色的花丟掉了。

花，開了。春天，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