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黑暗中浮浮沉沉，醒了又睡了。撒旦，撒旦……

「米迦勒……」撒旦看著「我」吞吞吐吐的，很忐忑會得到什麼樣的回應。然而後半句「他重回神的御座前了」還沒說出口就被「我」打斷了：「沒關係，我有你就好。」

我有你就好。撒旦的心裡酥酥麻麻的，因這句話而欣慰不少，頓時將「我」所有的怪異舉止都拋到了腦後。

「他說，他帶著所有一切的罪惡消失，你還是你……」

疼痛一剎那散開，，腦海中有什麼場景電光火石般的閃了下。拉米亞強行將我醒來的意志壓下。我在心底哭泣，叫囂著要破體而出，我要奪回我的身體！如果不是因為我的愚蠢，他怎麼會死呢？他是那麼相信我。

「那就隨他去好了。」拉米亞撥了撥頭髮，特意露出性感的鎖骨。「撒旦，你有沒有想我？」

「當然有啊。」撒旦正在微笑的看著拉米亞，用著讓拉米亞捉摸不清的眼神。

「哎呀，打擾到二位了，不好意思啊。」巴托里夫人面無表情的看著燈光和燈光中越顯妖艷的拉米亞，嘴上說著抱歉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依著撒旦扭扭捏捏的坐了下來，然後就在拉米亞的面前，用她滑膩的長胳膊摟住了撒旦的脖子，湊在他的耳邊，輕輕地吹氣，「你說你想的究竟是她還是我呢，撒旦？」

「是妲爾維拉。」撒旦轉過頭來，深深凝視近在咫尺的巴托夫人。他們的鼻子幾乎碰到了一起。

拉米亞怒不可遏，一個平凡的人類也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正在猶豫著要不要踢翻桌子甩門而去的時候，身體已經搶先一步落實：被推翻大理石桌子向巴托里夫人砸去，而就在拉米亞以為巴托里夫人會因此一命嗚呼的時候看到對方一掌擊碎了桌子。大理石碎屑飛速散開，達到了拉米亞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她竟不是人類麼？

巴托里夫人的唇邊染上了一絲笑意，帶著勝利者的姿態炫耀般的投入撒旦的懷裡，還佯裝受驚的樣子不停撒嬌。

沉沉的夜籠罩著巴托里夫人家的城堡，窗子是開著的。就在拉米亞的身後，黑暗的空氣在她的周圍流竄，帶來冷冷的風，和風裡葉子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這樣也不錯，索然感覺有點冷。起碼可以讓超功率的大腦冷靜一下。這種冰冷讓拉米亞感到不那麼的憤怒了。

手指揩過臉上的傷痕，拉米亞舔了下手指上的血跡，本來應該發大招第一時間收拾掉巴托里夫人，可是在這冷冷的空氣里，她的腦子卻很空。她想的並不是眼前個女人，也不是鏡中不屬於自己的臉，甚至不是撒旦飄忽莫測的眼神。

她說不清自己在想些什麼。好想是夜鶯輕柔的呼吸，月光纏綿的暗影，湖水悠遠的低訴，在灑滿星光的湖心，隱隱有一團妖冶的紅色……紅色漸漸清晰，她看見了自己的面孔——撒旦曾深愛過的臉。

她想起了一段段往事：英俊的少年，他們拜服在她的黑裙下，她用複雜的眼神嘲諷他們的熱切和期盼，然後用他們滾燙的熱血溫暖她冰冷的嘴唇……

「巴托里夫人真實可愛，」撒旦笑了，他輕輕的推開巴托里夫人，他看著我，說：「我說維拉，你什麼時候也能變得像她那麼可麼可愛呢？」

「她哪裡可愛呢？」

「哪裡都很可愛啊，她的聲音，她的樣子，她說的話，她想的事情……難道你不這麼認為麼？」

「是啊是啊，她可愛，她哪裡都可愛，你很喜歡她是不是？」拉米亞心中的怒火快要噴發了。

撒旦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喜歡她你娶了她算了。」

「嗯……我正在想這個問題。你說我娶了她怎麼樣？」撒旦的鼻息灑在拉米亞的脖頸上，癢癢的。

「好啊，很好啊，」拉米亞瞪著他的眼睛，狠狠的咬著牙齒，「她比我溫柔，比我體貼，比我漂亮，比我可愛，比我機靈，比我能幹，比我有學問，比我有品味，比我有藝術細胞……」

「嗯？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你怎麼了？」

撒旦湊上幾步，微笑著拉米亞的眼睛。那種令她捉摸不透的神色再一次刺傷了拉米亞，她輕輕的哆嗦了一下。她說什麼了，剛才她都說了些什麼？她猛然已經一驚。他只是隨便說了幾句話而已，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不過這些感覺都是一瞬而逝，當我再次看到他的眼睛，她又忘記了一切。

撒旦的眼睛幽深幽深的，他們彼此的面孔離得很近，但是她卻在撒旦的眼睛裡找不到自己。他的瞳仁並沒有吸血鬼的特徵。她在裡面找自己的影子都找不到，只能嗅到撒旦身上，那帶一帶點血香味道的，溫暖而蠱惑的呼吸。

「其實你也很可愛的。」撒旦的臉幾乎貼到了拉米亞的臉上，他的聲音輕的像一縷夢幻。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情節，只不過，如今主宰故事的人已經不是拉米亞了。

拉米亞知道遊戲規則，但是卻沒有能力破壞。撒旦的眼神已經牢牢地抓住了她，就像是空氣里一道透明的屏障，在她的周圍，已經隔離了一切。在撒旦的眼神下，我在心底的幽暗中醒來，控制住了拉米亞，大膽的送上自己的唇，但是他躲開了。他的眼神在閃爍，目光在飄忽，讓人琢磨不到他變化莫測的內心。

拉米亞的確看到自己湊了上去，是自己湊上去的，而他，撒旦，其實什麼也沒有做。他得意的眼神，帶一點點的嘲諷，凝視著她不由自主的掉入他早就設好的陷阱，微笑著看著拉米亞如怒放後的煙花，一步一步，在他的懷中慢慢的墜落……

拉米亞覺得心口的不能呼吸：明明都已經成為了我的憑依，卻還有這麼大的力量反抗我。忙用力壓制住我的掙扎。

「我在你身邊。」撒旦附耳輕語，他的聲音清晰的響在我周圍，似乎驅散了黑暗，掩蓋了一切。我不再感到來自拉米亞施加的恐懼，也不再感到孤單，似乎夜鶯安靜下來，月影衝出黑暗，湖心散落漫天的星光，我被撒旦傳達來的聲音包裹著，在那茫然的幽暗中，我似乎確定，撒旦已經明白了我的處境。

拉米亞以為撒旦是對她所說，心下瞭然：千年之前你就是這麼的迷戀我，看，千年之後，我還是可以輕鬆贏得你的心。「咯咯」的笑著，她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她的撒旦似乎要回來了呢……

誰先動心，誰就輸了。這就是愛情的遊戲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