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夢咬著下唇，一手扶著另一手臂，全身在微微地顫抖，盯著面前的於三白和秦朗，「你知道我會來找你？」

「不知道，但我希望杜姑娘會來。」

「你剛才放走我的人難道不是故意演給我看的嗎？」杜夢俏眉倒豎，本來她心中確實是被於三白寧願放過消息也不願讓那山匪自殺的善意給打動了的，可剛才聽於三白的話，倒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一直在觀察他。

「不，於某確實不願平白無故地死人，所以我只是想證明給你看，在此方面我們是一樣的，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你的哥哥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於三白微笑道。

「你這挑撥離間太明顯了」

「挑撥離間？呵呵，杜姑娘，你捫心自問，杜荃枉顧你的生死把你當棋子般使，你真的半分怨言都沒有嗎？」

杜夢深吸一口氣，於三白的話如一根針，扎進了自己的心中。「他再是不義，也是我的哥哥，我不會幫你的。」

「那你又回頭來找我二人做什麼？」於三白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你……」杜夢竟無言以對，她回頭來，其實不就是想把他哥哥的計劃告訴他們不是嗎？

「姑娘其實剛才……根本沒有受重傷吧？」於三白見杜夢已經鬆懈了，言語緊逼。

秦朗被於三白這話一提醒，剛才與杜夢交手時的疑問瞬間得到了解答，恍若驚醒地喃喃道：「難怪我未曾使力她便如遭重創，原來是故意的。」

杜夢先是獃滯當場，然後忽地自嘲地冷笑了一番，「看來先生縱是沒有我相助，也早已識破了我哥哥自以為是的計謀，倒是我們天真得可悲了。」

「不，若你稍加註意半分，很多細節的破綻我也難以瞧得出來，你這麼鬆懈，只是因為，其實你根本不想全心全意地幫你哥哥。」於三白盯著杜夢眼睛道：「他用人不察，待人不善，甚至對親妹妹都這樣，計劃不漏洞百出才怪呢。」

「唉……我並不想與你的大軍倒戈相向，到頭來必定血流成河堆屍成山，我一開始落草也不過想是不受那些貪官污吏的壓榨，以保全自我而已，只是哥哥得勢之後，沒想到他的殺戮之性就此不可收拾。」繼而杜夢看著於三白道：「我見你不像那些官吏的醜陋嘴臉，我相信你，能把這歸道山幾千弟兄給安頓好。」

「杜姑娘相信於某，我深感榮幸，那麼接下來我和秦將軍發兵歸道山的時候，還請杜姑娘先在我軍營帳中休憩一番，指點下這密林沼澤的危險之處，以及替我等勸勸你的弟兄們儘早棄暗投明，可好？」

杜夢冷哼一聲：「先生這是不放心我，怕我回去又反悔率人與你們作對吧？」

於三白倒是絲毫不掩飾，「有這種考量。但畢竟你在我們這邊，確實能給我們更多的幫助，姑娘也希望以最小的傷亡儘快解決這件事情吧？」

杜夢想了想，點頭，「好。」

一直不說話的秦朗終於開口：「萬一她還想刺殺你怎麼辦？」

於三白仰著腦袋斜睨著他，道：「我相信你的能力，將軍也可別低估了自己嘛。」

「秦將軍看起來對於先生可真不是一般的上心。」經歷了兩次刺殺失敗的杜夢深有體會，秦朗在於三白面前就是一座紋絲不動的大山，哪怕是半點風雨都透不過去，忍不住好奇道。

「杜姑娘見笑了……」

……

當天邊逐漸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八千大軍開始悄無聲息地潛進歸道山的深處，對杜荃的老巢發起進攻。

「於三白派人來打了？」杜荃此刻還悠然自得地靠在他的狐皮椅上支著腦袋小眯中。

「老，老大，這會兒怎麼辦？」底下還不清楚杜荃計劃的人早已經慌亂成了一片。

「哼哼，這個於三白，還真以為杜夢受傷了我無人可用嗎？」杜荃從椅子上站起來，負手而立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二當家呢？」

「二，二小姐她，她好像沒在。」

「什麼！？她昨晚不是去刺殺於三白了嗎？難道還沒有回來？」杜荃內心忽然不安起來。按照計劃應該是她佯裝負傷回來，讓於三白和秦朗誤以為可大肆進攻歸道山，然後在他們進軍之時再讓杜夢率人仗著沼澤毒氣等天險把官兵給一舉殲滅，可現在，貌似情勢有隱隱脫離自己掌控的範圍之外呀。

「老大老大，不好啦，官兵們，已經打到山洞外面了……二小姐，二小姐好像已經倒戈向他們了！！」

「砰！」杜荃手中的水杯猛第砸在前來報告的那人頭上，水花伴著鮮血四濺開來。杜荃再也無法平靜下來自己的內心，胸膛劇烈地起伏起來，那張白花花的臉更是沒有血色得可怕。

「沖！擒住山匪杜荃！！」官兵排山倒海若洪鐘大呂的廝殺聲漸漸地洞外傳進來，緊接著，站都快站不穩的杜荃見著幾個人影在如潮湧的士兵的護送下走了進來。

那是秦朗、於三白還有自己的妹妹杜夢。

「好啊，我的好妹妹，你倒真對得起我這個哥哥。」杜荃面色如死灰，雙目空洞無神，像是在看向三人，又像是在看向一片茫茫的虛無。

「哥哥，事到如今你還是投降吧，以你設計機關的精巧之術，秦予國內定會有我們的一席之地的。」杜夢看著於三白，示意他即便是哥哥不願意歸降也千萬不可傷他性命。

「投降？妹妹，呵呵…我讓你投降！！」一語落下，杜荃忽然一揮手，那石洞山穴的周天上下，不知從哪裡冒出無數支箭頭，猶如觸發了某種機關，瞬間飛奔射出，成了一片豪雨狂風的箭雨，要幾人籠罩。

「小心！」秦朗把於三白一擰，圈在懷中，另一手長劍揮舞紛紛擋開那些來到面前的利箭。

「沒想到哥哥設計了這種機關，趕快退出去！」杜夢大喝，她也不知道杜荃早就有所準備。不過這種機關只能使用一次，箭一次完了後杜荃就再無爪牙，只要讓大軍在外面死守最終就能取下杜荃。

於三白顯然也是沒料到這一著，擔驚受怕地縮在秦朗的懷裡，手很自覺地盤上了他的胸膛，就連腿也恨不得纏在他的腰上，「秦朗，你，我怕疼，你可別讓箭傷了我！」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於三白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上總歸還是能有個人護著自己，寵著自己才好，否則自己再聰明無雙，也不過是在千山萬水裡踽踽獨行，又有何等意思？

忽然，一支箭從地面射出，徑直地射向秦朗懷裡的於三白！秦朗一瞧正揮劍擋著身後狂風豪雨的手已經來不及去擋那支致命之箭，頭腦沒有絲毫猶豫，一個發熱就猛第轉過身去，把自己後背完全地暴露在那支銳箭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