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宇大樓下，劉警官下了班就過來盯著，打了裴亦生的電話，電話里的聲音低沉卻有力。

只是有股莫名的恐慌和不安。做警察這麼多年，他一直相信自己的判斷。

等了十五分鐘，裴亦生才從樓上下來，穿的還是校服，滿是褶子和污痕，臉上掩藏不住的淚痕。

看到他這副樣子，劉警官才放下心來。

「哭過了？」

「恩。劉叔叔，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劉警官愣住了，下面的安慰也說不出口，只是不太自然得碰了碰裴亦生亂糟糟的頭髮。

「那.....你有什麼打算？」

裴亦生閉了閉眼，眼疼得幹澀，「我想招租友，租金就夠我高中畢業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知道了裴亦生的打算，劉警官想了想自己的消息網，告訴他一個招租的可靠網站。現在網路詐騙太多，這孩子一個人被騙就是雪上加霜。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道了謝，裴亦生拿出手機，當著劉警官的面，註冊，發布了消息，晃了晃手機，「劉叔叔快回去休息吧。出警已經很累了。而且我已經長大了。」

最後一句話說的風輕雲淡，莫名讓人心酸。

劉警官應了一聲，轉過頭去，沉聲告了別才離去。車子遠離了佳宇大樓，臉上已經滿是淚漬。那年他的女兒也是這麼說的，要他出去工作，不要擔心他。

可是......女兒被報復了。

頭頂著方向盤，一個年過四十的老男人毫無形象得大哭起來。

回到家的裴亦生換下校服，洗了澡，穿上了媽媽買的新衣服，抱著骨灰盒縮在沙發角落裡，眼前是一盤水果，好久沒有人動過，潮濕陰暗使它長了綠毛。

有幾隻小蟲子在不斷的啃噬。那旁邊只有一把水果刀，隱隱得反射銀光。

黑暗中有個聲音在慫恿他，去，拿過來，在手腕上割開皮肉就不會痛苦了。

裴亦生冷笑，暗罵這聲音是個傻X，水果刀太鈍了，用了太久，割開皮肉根本不會死，只有割下手腕才可以啊。

哪怕對這個方法嗤之以鼻，裴亦生還是拿了過來，對著一絲微弱的光，打量著這把刀，爸爸生前最愛用它削蘋果給自己吃了。

要怎麼削蘋果呢？

裴亦生放下骨灰盒，右手平穩得握住刀，順著手腕的弧度割開了皮肉，像削平果一樣轉著圈，那一圈皮被割了下來，掉落。

他疼的咬牙，額頭冷汗迷了眼睛，手還是那麼穩，一點一點免得斷了，爸爸削的蘋果皮從來不會斷。

那一圈失去了皮膚的肉浸著血，冒出來，像是手腕上綁了紅飄帶。血流下來，只有死死咬住牙關咬出血來才不會叫出聲。

還不夠！還不夠，毛細血管的血罷了，還不足以死。

裴亦生眼圈紅得發亮，學著拉小提琴的樣子來回地緩緩地在手腕上劃動，一層層的肉被劃開，慢條斯理的折磨，嘴角的血也流了下來，奪目的紅，暗黑的塵霧，還有新衣的白。

為什麼留我一個人！手用力得割斷青黑色的靜脈，血液大股流出來。下面就是動脈，就是動脈了。

為什麼不帶我走呢？身邊人無關緊要，只有爸媽才是生存的意義啊。

那個劉警官多可笑，還特意來盯著自己，他想死和別人有什麼關係，他憑什麼幹涉自己的選擇。

血液迅速的凝固，身體內部升起的寒意凍得裴亦生髮顫，手還是穩穩得割開一層層凝固的血層。

幾日幾夜不曾進食的暈眩感開始侵蝕理智和瘋狂。

就要死了，就要死了。

眼前一道白閃過，死亡終於來了嗎？

只有死亡才能讓他真正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