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冷哼一聲，「我就知道不管什麼事遇到這個老頭就總出岔子！」

郁蘇知道扶風就是這麼一個性子，也不和他多說，而是叫了百里晟，「章大哥，我之前和蕭成在百鳥林迷路時看到些難得的草藥，你陪我去再找找好不好？」

百里晟自然是沒得說，只是有顧慮地看了一眼扶風，扶風一個人悶聲坐在那裡，像是在和誰賭氣似的。

「那」，百里晟不知怎麼生出幾分得意歡喜來，「這竹苑有勞教主照應了。」

百鳥林的草木早就枯死了，郁蘇方才說的顯然是個謊話。

「蘇蘇，你可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百里晟的聲音都像是在跳躍，郁蘇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出來啦。」

百里晟寵溺的笑笑，「你啊，根本就不會撒謊。」

郁蘇受了挫，頹廢了一小會兒，然後問道，「章大哥你怎麼知道我是石松谷的人？」

「呃……」百里晟沒想到郁蘇看上去獃獃的，蠢萌得可愛，卻這麼細心，「我說是蕭成和教主他們說的，你信嗎？」

郁蘇搖搖頭，「扶風說出門在外不可輕易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和蕭成都不會說出去的。」

百里晟點點頭，方才的歡欣雀躍瞬間減了半。

「在萬劍山莊的時候，索魂散那種毒物都不能傷了你，我就知道了。」

石松谷處於中原雪原一處溫暖濕潤的山脈之間，因為兩邊的雪山難以攀爬，便少有人至。為著這般特殊的環境，石松谷算是中原大地絕無僅有的一片幹凈澄澈到土裡的所在，也才生出了無數稀有草藥，成了一代醫宗。

另有青石對毒物別有研究，石松谷的弟子都有百毒不侵的體質。

郁蘇還是不大明白，「可是百毒不侵這回事，除了石松谷的人世人都不知道，章大哥你怎麼會知道？」

「從前義父和我說過。」

「鳥聖？」郁蘇有些驚訝，百毒不侵這種體質太過特殊，很容易被人利用，因此青石也不許他們招搖。既是如此，百里橋又怎麼會知道呢？

「現在，我覺得，橋叔叔和我師父或許真有些什麼來往了。」

百里晟覺得他有些話想說，可是他不緊不慢地跟在郁蘇後面，看著他溫和的背影，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雖然是朗月星天，可是百鳥林卻在參天大樹的掩隱下幽深得有些可怖。即使這樣，只是看著他的背影，就想把現在的時光無限拉長，就想把他……留下來。

「蘇蘇……」

「咦？」百里晟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卻被郁蘇一聲疑問打斷了。

「怎麼了嗎？」

「章大哥你瞧這棵樹。」

郁蘇身前正是一棵巨大的古樹，比百鳥林里所有的樹都要巨大古老。而更讓人驚奇的是，這棵樹看上去依舊是生機勃勃，沒有一點衰敗的跡象。

「怎麼這棵樹沒有像其他樹一樣枯萎呢？」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棵樹是樹王，自然不同凡響。」

百里晟有些沮喪，隨意解釋道，可郁蘇卻不依不撓。

「百鳥林古樹這麼多，大多都枯死了，這棵樹雖然古老巨大，可是絲毫不受影響，太奇怪了。」

聽郁蘇這麼一說，百里晟也終於認真了起來，他繞著樹走了一大圈，道，「外面並無不同，難道是樹根？」

說著他不讓郁蘇動手，自己就拔劍撥開那些泥土，漸漸露出樹王粗壯的根來。那根須交錯，有的上面還長了墨綠色的青苔，也沒有衰敗的跡象。

「這棵樹一定有問題！」百里晟道，「或許這就是關鍵！」

郁蘇點點頭，「章大哥，我們回去告訴扶風吧。」

百里晟看郁蘇提起扶風的時候眼裡的光芒都不一樣，覺得有些不舒服，「蘇蘇，你很依賴教主。」

這是一個肯定句，郁蘇一下子想起了蕭成的話來，低下了頭，又開始把弄起自己的手指來。「我……師父去後，扶風對我最好……所以……」

看郁蘇這般窘迫，百里晟也不忍心，「我也會對你好，那你願不願意像依賴教主一樣依賴我？」

「嗯嗯！」郁蘇覺得百里晟的眼光也讓他有一種壓迫感，胡亂答應幾句就轉身跑了。

百里晟收了劍，頗有些無奈，看他在月光下奔跑，像只受驚的小鹿。

自己大約是嚇到他了。

這個少年，有一顆赤子之心，善良乖順，坦率天真，遲鈍得蠢萌，像綿羊一樣軟軟的，讓人忍不住就想把他抱在懷裡揉一揉。

看來他還不知道他和扶風都對他懷著什麼樣的心思呢。

那他還有機會，不是嗎？

回到竹苑，郁蘇已經和扶風說了這事，因此他一進屋扶風就問他，「那棵樹有些什麼來頭，你可知道？」

百里晟搖搖頭，「那棵樹年代太久遠，恐怕義父都不一定知道呢。」

眾樹皆枯它獨榮，這其中自然有原因。

草木衰敗是因為水源，這棵樹不受其影響要麼是它自有避毒的法子，要麼就是供這棵樹生長的另有一處水源。

扶風思索了許久，道，「下毒之人知道這棵樹的特殊之處，因此只有讓百鳥林所有的草木都衰敗才能找出這棵樹來。」

那麼……

「這棵樹底下埋著的，就是他們想要的東西。」

難怪下毒這許久也遲遲不動手，原來這背後還有這一層。要不是今夜郁蘇發現，他們還真要被騙過去了。

「看時機也差不多了，等蕭成他們回來就去看看那下面究竟有些什麼東西吧。」

扶風頓了頓，「百里晟，你這幾日辛苦些，看著那棵樹，別讓人搶了先。」

百里晟應了是，郁蘇卻道，「蕭成他們回來還有幾日，章大哥一人守樹未免太勉強了。」

扶風看了他一眼，居然撇了撇嘴，然後道，「知道了，我和他輪著來，高興了吧？」

郁蘇沒看過他這麼一副委屈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認真道，「扶風，你真好。」

扶風雖然對這幾日郁蘇和百里晟太過親近有些不滿，可是郁蘇的笑容就像是有治癒的功能一樣，一瞬間，雲散日出，雨過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