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還是來了，殷墨從被子里緩慢的爬出來，外面的陽光有點刺眼，他呆了一下開始給自己穿衣服。

那個太監怎麼還沒有過來？他垂著眼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初秋的陽光在此刻間傾射進來，一切都萬分明媚的樣子。

這會阿衡還習慣性的賴在床上，卷著被子蹭來蹭去的。過了許久最終也只勉強的睜開了一隻眼，模糊的看了會四周，還有點不太清晰自己究竟是在何處。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

「日啊。」他慌亂地蹦起來穿著衣服，有點慶幸自己不是去服侍什麼權貴，要不然第一天他的新人生就將結束了。照顧不受寵的主子還是有好處的，此時此刻也並沒有人來這個院子，否則難免要受些皮肉之苦。

一出去就見那小孩蹲在院落的樹蔭下，不知道在挖埋些什麼，聽到他出來的響聲，小身軀震了一下，並沒有看過來。

阿衡撓了撓腦袋，決定先去領早飯。

「麽麽，奴才來領早飯。」他弓著身子腆頭腆臉的笑著。

「現在都日中了！什麼早飯。」掌事麽麽沒好氣的給他甩了兩碗幹飯過去，又挖了兩勺不知是什麼野菜做的糊糊。

什麼樣的主人配什麼樣的狗，看這小太監的蠢樣，估摸著活不了多久。

「誒，殷墨，快過來吃飯了。」他知曉這裡該是沒什麼人來往，小皇子看上去也不是什麼在乎身份的樣子，他便安心懶得遵循古人那套尊卑位份了。

殷墨站在那遲疑了會，雙手上還粘著泥土。他歪著腦袋，有點陰暗的猜測這人是不是給他的飯里下瀉藥了。畢竟以往真的有賤人這樣做過。

「怎麼？要老子喂你？」阿衡翹著腿吃得很瀟灑。口氣像個老大爺，雖然事實上他的樣貌看起來比殷墨也大不了多少。

小孩終究還是把他早上挖的洞給填好壓了壓後，走到阿衡旁邊將飯端過來吃了。

一陣風吹來，地上的片片落葉被帶得移動了會，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音。

「殷墨，我同你講件事。」阿衡吃完後把碗筷隨意的放在一旁。小孩抬起頭來看著他，嘴角粘了一粒米飯。

這個模樣實在是有點可愛，阿衡彎了彎眼，伸出一隻手來，隔著殷墨厚重的頭髮點了點他的右眼「你討厭它嗎。」

小孩心裡頓時咯噔一聲。看吧看吧，果然來了，這個太監果然要撕下他的面具了。

他想要是自己說討厭的話，這人就說不定會順著說些要不要幫你挖出來的話來。想到這裡，他打了個冷顫，右眼的傷疤似乎也開始隱隱做痛。

「不，我很喜歡。」他咽了口唾沫，又扒了兩口飯。

阿衡笑了笑，將他的臉捧起來，右手撩開那些厚重幹枯的長髮，把它們別到殷墨的耳後去。

只是這個動作在殷墨看來實在是太像要做些「什麼」的樣子了，長年累月的經驗告訴他，示弱的後果總是會比倔著脾氣好很多，放低這人的猜忌才是最重要的。於是他掩去冰冷的神色，低低道「我…我錯了…昨天晚上…我……我…」

阿衡搖了搖頭，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唇。「你不要害怕，我並不會傷害你，以後也不會的。我知道你很討厭這個眼睛。」他抬手輕輕的撫了上去「可是它並非只能是災禍啊，也許是一種神喻，上蒼太過寵幸你，便留下它來陪你。」

殷墨愣了愣，實在是不知道這個人想表達些什麼。他看出這個小太監沒有惡意，也不像之前那麼害怕了，只是把頭髮又放下來，對著阿衡面無表情道「他寵幸我，便是能讓我憑此當上君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