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揚的記憶里他著實是對這個侄子沒什麼印象的。

他上頭有大哥，下面有妹妹。一個京都權位稱天，一位後宮翻雲覆雨。

他感情笨，更喜歡舞刀弄槍。好再大哥和幺妹足夠的出色，他夾在中間，雖說是鮮少得到寵愛卻活得自由自在。

年少時他就獨闖江湖。但他是官家的兒子，武林人士這種被家族視為「三教九流」的身份讓他一直不得打出什麼名號來，空學了武功卻是不能展示，讓他在少年時光鬱悶了很久。

林家有金錢，有權謀卻獨獨少了兵權。他的堂弟堂兄們哪看得起這種粗人的活計，整個林家上下也只有他的兵法謀略是能拿得出手的。

他二十餘歲就被送往了軍隊，擔負著家族的重任。

林氏一族以文官為重，他是第一個林家的武官。

他先是一個兵，後來是一個統帥，接著成為了一個副將，現如今，他是明聖三座武神之一，他終於能喊出年少時想喧囂的名號了，鐵甲銀盔，這就是他的生命。

邊疆的蠻人沒有不知道他的名號的。

常山林冘。

明聖的西北戰神，驃騎大將軍，銀龍林揚。

接到殷墨之前他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小侄子有諸多猜測。

他妹妹的性子是知曉的，冷漠自私又毒辣。其實這應該是林家人固有的本性，只是他幼年闖蕩江湖，成年浸淫軍中，心懷若谷，只有男兒戍守家國的豪邁氣概。

他想著，這小孩定是吃了不少苦的。他一生下來，就被帝君冷視，一睜眼就說成災星。她的妹妹好幾次都想親手掐死這個孩子，只是礙於明聖的規矩，禍星要養至成年才方可祭棋。

他的林家，千百年第一次出現災星下凡，連大哥也被株連罰至成了刑部侍郎。可以說，整個家族都厭惡著這小孩的。

若不是瑞獸天兆，他哪能活著出宮。

他做好了準備，他看不起家族的勢利。江湖經驗告訴他的是匡正義，衛家國。他打算要好好培養這個孩子的。

他幻想的殷墨該是面色枯黃，怯懦膽小，這才符合被救助的身份。江湖上沒有哪一個弱者不是這樣的。他甚至有點開心，覺得自己往昔想要拔刀相助的願望即將要在自己的侄兒身上實現了。

他已年近三十，卻仍是當年那個獃頭獃腦，固執又執著的少年。哪有一點沙場威風冷漠的樣子。

殷墨從轎子里走下來，阿衡替他束好了長發，給他額前戴好鐵帶，漠北的幹風颳得轎外的紅布呼呼作響，殷墨掀開了它，神色自若的下來。

他長得很高，算是同齡里身材最壯實的了。才十一歲，和林揚的武將們比還是很顯矮，可是也已經到他們的腰上，特別和那個小太監一作較。，簡直要高壯出一大截。

林揚滿意中又帶著一絲絲的失望。殷墨被阿衡後續調養得很好，星眸劍目，一點也沒有中原男子的柔弱之氣，特別是那暗紅的血眸，像是染著戰火的氣味，被它一掃就忍不住的湧上一股血性，既詭異又震懾。

少年的冷漠與早熟同他先前想的小可憐樣子差距甚遠，只是那個白皮白臉的小太監還勉強符合。

林揚端著舅舅的架子，很是威嚴的沖殷墨點了下頭，帶著失望與一丁點的蔑視淡淡道

「到了軍營就莫把自己當皇子。」

殷墨抬頭看了眼林揚，這個戰神對於少年來說還是很高大威嚴的。他的面龐帶著殺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子經歷過死亡的味道。殷墨深吸了一口氣，他很喜歡這裡空氣中鮮血與硝煙混雜的味道。他的右眼應和般灼熱得讓他想長嘯，但他抖了抖唇角忍住了，像個男人般，軍人般剛毅又淡然的沖著他的上官點了點頭「我只是將軍的劍。」

稚氣卻並不可笑。

林揚和周遭的將領都挑了挑眉。每年都有來督軍的皇子，這位是第一個從不用尊稱稱呼自己的，也是第一個說出這般話的人。

他是來征戰的，不是坐在步穭里當鼓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