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走進咖啡館的時候，摩拳擦掌地要給許平悠的家長下面子。走出咖啡館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好像一隻斗敗的公雞，難看極了。

他雙手插在兜里，半低著頭，胸口翻湧著種種複雜又激烈的情緒，他卻根本理不出個頭來。

程珂元在後面懶洋洋地喊了一聲：「喂。」

曾毅腳步一滯，隨後走得更快了。他的眼眶熱熱的，臉也是滾燙的。他只想趕緊逃走，找個誰都看不見的地方，一個人待一會兒。

程珂元的腳步聲卻如影隨形。

曾毅再也忍不住，他猛然停下來，轉過身，咆哮起來：「別跟著我！笑話還沒看夠嗎！！！」

程珂元看了他一會兒，轉身離開了。

曾毅沒想到他真的會走，一下子懵了。

被人拋棄的荒蕪感湧上心頭，他深吸一口氣，憋著氣轉身疾走。

走著走著，他放慢了腳步，站在十字路口。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他卻覺得自己無處可去，孤獨得要命。

嘭——

後背被一記猛拍，面前出現一隻吸吸冰。

他回頭，看見程珂元嘴巴里叼著一根粉紅色草莓味吸吸冰，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

「從小到大，你什麼丟臉的事情我不知道？」程珂元說，「吶，你最愛吃這個了。」

曾毅憋了半天，終於淚如泉湧。

程珂元看著他，伸出一條胳膊搭在他肩上。

夕陽拉長了兩個少年交疊的影子，彷彿試圖將這一刻永遠留住一般。

許平悠回到家，首先聞到的是一股飯菜的香味。

口腔一瞬間分泌出口水來，肚子也開始咕咕叫，他拚命咽口水，眼巴巴地向廚房裡看。

周奈在裡面探出頭來：「洗洗手，開飯了。」

許平悠用力點頭，連忙洗了手湊到飯桌前。

周奈端出砂鍋，又端出來足足五道菜，葷素搭配，養眼不說，還飄散著令人垂涎的香味。

許平悠一面覺得自己的食慾已經被勾出來十成十，一面又小心翼翼地看看周奈：「都、都是你做的嗎？」

他覺得不夠禮貌，又加了句：「哥哥？」

周奈咧嘴一笑：「怎麼可能，我哪有這水準。找了家良心飯店訂的。」

許平悠：「......」

周奈敲敲他的腦袋：「剛剛是不是又在想有的沒的了？」

許平悠捂著腦袋，獃獃的紅了臉，低聲反駁：「沒有。」

周奈掐了掐他的小臉蛋，笑眯眯地說：「行了，吃吧。每一樣都要吃，不許挑食哦。」

許平悠用力點了點頭，吃得小肚子圓滾滾的才放下筷子。

雖然對小孩兒的飯量不是很滿意，但看得出來他今天很努力。

飯後許平悠還特別懂事地過來幫忙洗碗，周奈低下頭，伸出手指抵住他的額頭：「作業做完啦？趕緊做作業去。」

許平悠遭到嫌棄，只好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晚上兩人睡在一起，周奈問了幾句他在學校的情況，兩人聊了一會兒，許平悠忽然抓住他T恤的下擺，抬起頭：「哥哥，你會魔法嗎？」

「為什麼我在想什麼你都知道？」少年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窩在被窩裡的身軀像只小貓，「哥哥說沒有人會欺負我了，今天就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哥哥好像什麼都做得到。」

周奈被這童稚的話逗笑了，他捏了捏小孩兒的鼻尖，說：「哥哥也有做不到的事，只是，把重要的人放在心裡以後，就沒什麼做不到的了。」

許平悠微微睜大雙眸，心臟漏跳了幾拍，從胸口蔓延出來的溫度一直燒到雙頰。

周奈笑眯眯地說：「怎麼不說話了？」

檯燈幽暗的燈光下，青年明亮清潤的雙眸如同星子，蓄著溫暖的笑意，挺直的鼻樑下紅唇輕輕勾起一個柔和的弧度。

許平悠的成績不太好，應該說算得上差勁。

可在這一刻，他的腦海里不期然浮現出不知道哪本讀物里的一句話。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里，不如你。

許平悠看呆了，聽見自己的心跳在劇烈的跳動，他連忙捂住了，生怕周奈會聽見。

周奈疑惑道：「怎麼了，喝了牛奶想拉肚子？乳糖不耐受的話要說，下回換成鈣片給你吃。」

許平悠結結巴巴地回：「沒、沒有！我睡了。」

「這就睡了？」周奈稍微有點不滿，不過轉念一想，小孩子睡眠足夠了才長得高，今天那個大男生居然有一米八真是叫人生氣。

他看了看許平悠留在被窩外面的腦袋，暗自冷哼一聲。

得意什麼，平悠以後要一米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