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離不開透明的顆粒了。

當她把家裡所有東西都賣出去的時候，發瘋到用指甲抓牆壁，一遍又一遍，指甲開裂，指尖血肉模糊了，也停不下來。

「媽媽……」

小Joseph抱住不斷用頭撞牆的媽媽，地上的頭髮一片一片的，全是她自己扯下來的。

「媽媽……媽媽……別撞了，我去找……我去找錢……」

小Joseph出了門，但他其實不知道去哪裡弄到錢。

也許是對所謂的父親還抱有一點幻想，他走了兩個多小時，到了義大利著名的別墅區。

他在門口徘徊了很久，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發現好臟，便在衣服上蹭了蹭。

可是他忘了，他的衣服也是髒的。

他覺得，他不應該這樣見自己的父親。

於是，小Joseph跑到了別墅區的小公園裡，走進草叢，在噴灌器旁邊站了很久，直到噴灌出來的水把自己沖幹凈。

風一吹，他打了個哆嗦。

站在陽光下站了半個多小時，等待陽光和風把他吹幹，路過的人都對他指指點點的。他當時腦袋有點暈，已經聽不太清楚那些人在低聲說些什麼了。

反正就是那些話，從小到大，他都聽慣了。

在父親別墅門口站了一會兒，沒過多久，一輛車緩緩駛來，他認得的，於是，他趕緊跑了過去。

車窗不緊不慢地搖了下來，他剛叫了一聲「爸爸」，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畢竟這兩個字，對他來說，也是第一次說出口。

「不管你是不是我的親生兒子，我都不會要你……」

那個男人很英俊，說出來的話也很殘酷。

「我是為了媽媽……媽媽她需要錢……我想找你借錢……」

小Joseph扒住車窗，拚命搖頭。

他不是來認親的，他知道自己不配。

「呵……」

那男人讓司機繼續開車，小Joseph扒住車窗不放，最後跌在了地上。

手肘破了，褲子也破了。

這次……褲子該用什麼縫呢？

憑藉著記憶，他找到了一家店。每次媽媽去這家店的時候，都會打扮地漂漂亮亮的。

媽媽說過，這裡的男人，很喜歡她。

「借錢？哈哈哈……那你用什麼還？我可沒心情幹你媽媽那個爛貨！」

那個腆著啤酒肚的男人把他踹了出去，狠狠地關上了門。

小Joseph不明白了，那個人……不是說過喜歡媽媽的麼？

太陽落到了地平線上，小Joseph知道今天弄不來讓媽媽買透明顆粒的錢了。

也該回去給媽媽做飯了。

他如往常般坐在高檔幼兒園門口，他在很多地方乞討過，發現這裡的人給他的錢最多。

起碼，夠明天自己和媽媽吃飯了。

要來了一點錢，小Joseph買了一點菜，又到附近的垃圾場里撿了一條自己差不多可以穿的褲子。

明天……明天也許可以弄到錢。

回到家，媽媽正在桌子旁坐著，氣色好了很多。

媽媽一般只有在食用了透明顆粒了以後，才會有這樣好的氣色。

「以後，你就跟著喬治先生了。」

小Joseph不太明白媽媽說的話。

「明天，喬治先生就會來把你接走。」

這是女人給予Joseph最後的耐心。

十歲的小男孩不能做什麼，但已經足夠哭鬧地聲嘶力竭，拽住媽媽，反覆求她不要拋棄自己。

Joseph至今還記得，那個時候家裡是沒有錢買燈的。玻璃也是髒的，照進來的月光都是模糊的。

頭髮少了一半的母親就像是惡鬼一樣，表情猙獰：

「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啊……沒用的東西！只會拖累我！」

小Joseph被推倒牆角，那裡還有玻璃啤酒瓶。

他看見一個人從牆角走出來，走向媽媽，把玻璃瓶用力砸到了母親頭上。

那人轉過身來，小Joseph發現，那人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冷汗唰地流滿了整個後背，汗水蟄了眼睛，這時，小Joseph才發現，自己手裡正拿著一個破碎了一半的品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