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季修麥抬起林微城的下巴，眼神相交，林微城顫了下，眼裡具是驚恐。

前世季修麥也經常這樣看他，是他帶著項圈跪在季修麥腳邊的時候，季修麥會拉著項圈把他帶在懷裡，像摸一隻狗一樣摸著他的頭髮。在他耳邊說著，微城，你就當我的狗好不好，永遠做我最忠誠的狗，除了你我沒有信任的人了，你不要逃走，否則的話……

「不要——"林微城突然蹲下身子，扯著頭髮，全身發抖，像是受了驚嚇。

季修麥退後一步，看著林微城，他不知道為什麼林微城會變成這幅模樣。從落水被救起後，總是對他冷冷淡淡的，如果靠近了就會全身發顫，眼神里是說不出的驚惶。這人不是從小就喜歡他嗎？為什麼現在這幅樣子，難道是逼他跳水落下的後遺症。

季修麥心裡有些內疚，但又怪林微城膽子太小，一點男孩子的樣子都沒有。同時又在想是不是林微城欲擒故縱，畢竟林微城喜歡他這件事，他早都發現了。

季修麥不耐煩地問了句，「你到底怎麼了？」

林微城愣了愣，抬頭看了眼上方季修麥的臉。慢慢站起身子，擦幹臉上淚水，「阿麥，我今天不太舒服，先回家了。」說完他蹣跚走了幾步，卻被季修麥拉住胳膊。

「等等。」季修麥終於發現林微城真的有些不正常，「你沒事吧。」

「沒有啊，我好的很。」

「對了，」季修麥拿起放在長椅上的書包，從側面拿出一副套娃，「上次我媽去e國給你帶到禮物。」

林微城接禮物的手有些顫抖，他怎麼會忘記，後來季修麥把這些空心木娃娃拆開，由小到大一個個塞進他的身體里，看著他戰慄的身體竟問他，微城，你喜不喜歡。

「你喜不喜歡？」

喜歡啊。怎麼敢不喜歡。

你要是不喜歡，我就把最大的這個也塞進去，微城，你喜歡嗎？

「謝謝，阿麥。」林微城慢慢伸手拿過套娃，卻立馬轉頭離開。

季修麥站在原地，他確定，他看到林微城眼裡的恐懼，絕對不是裝出來的，他害怕的人是誰？自己嗎？

……

林微城拿著套娃走在路上整個人都是哆嗦的。直到現在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已經重生的事實，害怕一覺醒來還是待在黑暗的地下室如瘋狗般聲嘶力竭。每次發完瘋醒來他手腳都會被鎖著，而季修麥就躺在他旁邊，抱著他自言自語，不會放了你的，瘋了也不放你。

瘋子，他和季修麥都是瘋子。

從學校出去要經過操場，夕陽西下影子斜斜的映在地上，耳邊是籃球彈起地面，和學生歡呼雀躍的聲音。熱浪滾滾不時襲來，只有他如墜入三尺冷窖，透骨生寒。

這時林微城的後腦勺被籃球擊中，他愣了一下，地面上多了一個人影， 「同學，你沒事吧。」

好熟悉的聲音，林微城看向旁邊的人，眼中的淚水再次積滿。他沒想到今世是以這種方式和黃新見面。

前世黃新和季修麥打過籃球聯賽，季修麥他們隊輸掉了比賽後私下找了主力黃新的麻煩，最後還是林微城帶著黃新去了小診所簡單處理傷口。

「很疼嗎？你眼睛都紅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掌握好方向。」黃新道著歉，一邊毫不見外揉著林微城的後腦勺。

林微城回想起上一世，黃新在外國安排好人救他逃離季修麥的掌控。好不容易逃到機場他滿懷憧憬等著黃新來找他。

開始他高興地手足無措，只是遲遲等不到黃新的飛機降落，從清晨到日暮，從希望到絕望，看著大廳里的人來了又去，換了一批又一批。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被騙的時候。

看到機場電視熒幕播著一則新聞，一架載客飛機於國外墜毀，x國乘客五人，黃新就坐在那架飛機上啊。

他當場哭地泣不成聲，後來季修麥找到他時拽著他的衣領往車上帶。他哭著鬧著跪著喊著迎來的只是狠狠一巴掌，「你竟然敢逃跑」。路人停駐看好戲的眼神他統統不在乎，只要留在機場就好了，黃新回來找他的，他說過的話沒有違約過。黃新不會死的，他這一生唯一的朋友，怎麼會死啊……

那時林微城當場昏死過去。

再醒來時，發現手銬腳鐐統統上陣。季修麥買了一堆用品換著花樣玩得他幾欲咬舌。他跪著乞求，低聲下氣，所有侮辱人格的事他心甘情願做了個遍，季修麥才領著他去黃新的葬禮遠遠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