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逐漸挑起的眉，我才知道，自己白痴的毛病又犯了。

「合著你這小姑娘是傻還是怎麼著，喝了我大半碗粥，才想起來問我是誰？我這要是人販子，往粥里放了點兒藥，你怎麼辦？」

「不會的。」不知道自己當時的語氣為什麼是那麼的肯定，就好像真的知道他不是個人販子，而是個大好人一樣。

「人販子不會傻到自己說出來的。」

「呵呵，」他暗笑，不忘挖苦我，「你啊，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盡做這種小孩子的事情，哭哭啼啼也就算了，竟然還為了愛情去酗酒，你咋不說為愛自殺上頭版頭條呢。」

下一秒鐘，是我對上他的眼睛，滿是委屈的說道：「不敢。」

許是他從沒見過一個像我這樣子的姑娘吧，智商低，情商也低，索性愣在那裡好幾秒，然後是起身出門的動作。

「你幹什麼去？」我害怕的問他，生怕他這一走就不回來了，畢竟，我還不知道這兒是哪兒，而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人販子。

「出去看看被罩洗好沒，你放心吧，這裡是我家，而且我今天休班，整天在家。」

他怎麼會知道我心裡想的是什麼？我滿臉不解。

「被罩？」脫口而出的話被他聽了去，看著他臨出門前又再次回過頭來，然後是淡然異常的看著我的眼睛，嘴裡面說著，「某人昨晚喝多了，吐髒了我的床，所以，我把床單洗了。」

以為他說完了要出去了，正欲要害羞的鑽進被子裡面的時候，見他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還有你的衣服」。隨後是門被關上的聲音。就只是簡短的一小句話，卻給人無盡浮想聯翩的空間。

此刻的我已然將頭埋進了被子里，然後緊接著是自己喊叫出來的沙啞聲音「啊……」

我的衣服，全沒了。

此刻的我正坐在他家的客廳裡面等著衣服被烘幹，而他，沒錯，正在烘幹我的衣服。

我穿著他的大件襯衫，光著的腿把內褲顯得若隱若現，我不敢走動，就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看著他。

昨晚，想必我也是穿著這身睡著的吧，不過想到自己被他換掉髒兮兮的衣服的那一刻，就覺得滿身滿臉都紅漲起來，直漲的我想要鑽進什麼東西裡面去，再不出來。

索性他的聲音響起的很是時候，「好了，換上吧。」

「哦。」我應了一聲，然後小心翼翼的走進了衣帽間。

他家還真大， 就連衣帽間這種東西都那麼大，真想感慨一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可是轉念一想，也不小，這格局，怎麼就好像是在哪兒見過呢？總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下一秒鐘換好衣服的自己，才猛然驚醒的跑出門去，「你竟然跟我一個小區？」

緊接著是他淡淡響起的聲音，「不僅一個小區，還是鄰居。」

噗，拿起水杯的我差點兒把剛喝進去的溫開水全部吐出來，還好自己忍住了，不然看他家幹凈的樣子，就知道帶有嚴重潔癖症的他指定不會放過我。

拿起一旁自己被丟在地上的背包，我小心翼翼的開門。

「怎麼，我救了你，不準備道聲謝再走嗎？」

「那個，謝謝你。」

「不必了。」

聲音冷漠，跟之前送粥來的他簡直是判若兩人，不，就是一個人，只是自己把他和粥連在一起，才覺得他暖了那麼一點。

走出門去，看著一旁自家房門的編號——5002，再回頭瞅了一眼他的——5001，索性低下頭默默的掏起了鑰匙。同時，嘴裡還不忘嘟囔著，「他是什麼時候搬過來的，我怎麼沒印象。」

我失戀的第一天，便是這樣子過去的，當然我不知道的是，他其實一直都是這裡的住戶，好多年了，而我，才是他眼中搬過來不久的傢伙。

鑰匙插進鎖孔，開門，換鞋，然後將包一扔，整個人摔進了沙發里。索性沙發上還有抱枕這種東西在，頭沉下的瞬間，便覺兩行熱淚汩汩流出，順著臉頰流到了嘴角。

一切都結束了，這段感情結束了，我再不需要把自己的自尊藏起來，再不需要去顧著他而左右逢迎了，再不需要等他回家而熬夜到天明，熬出許多黑眼圈，和被人笑話老了十歲的粗毛孔。

呵呵，原來一切都能結束的這樣快，快到連一句「我們分手吧」都可以沒有，他是何時喜歡上那個騷浪賤貨的，又是什麼時候打算拋棄我的呢？還是，他根本就沒打算拋棄我，如果不是被我撞見……

腦袋裡面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填滿，又填滿，許久過去，感覺頭像被電鑽鑽過一樣疼，疼的不能呼吸。

起身，倒了杯水回來，然後看著桌子上擺放著的我們的合影，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嘲諷。呵呵，原來還真的有所謂的兩邊情人。想到即使最近幾日，他依然笑著叫我寶貝兒的樣子，想起周末同樣懶惰的他爬起來去煮麵條，煮完之後又賤兮兮的跑過來索吻的樣子，想起……媽的，老子不想再想了啊，為什麼？為什麼他能做到兩邊都裝得那麼好，那麼像，即使工作那麼忙，他他媽的以為自己是古代王爺府里的有錢公子哥嗎？三妻四妾娶個十房老婆都沒人管。你他媽是在現代，花著我們共同賺的錢，憑什麼還能大搖大擺的去拉別人家姑娘的手，你一定是被她給唬住了是不是，你還是愛我的是不是。

再也看不下去那個相框，「啪」的一聲，相框落地，玻璃被摔得粉碎，碎到隔壁房間都滿是玻璃的殘渣，蹲下身撿起那張照片，感覺不到玻璃劃過掌心的痛感。照片已經舊了，舊的卷了邊兒，是不是同樣意味著我們的感情也舊了，再沒有了新鮮感。看著照片上兩張笑臉是那般開心，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抽動的嘴角讓我覺得自己好生悲哀。我長得很醜嗎，是啊，雖然才過去一年的時間，可鏡子裡面的自己早不是一年前的樣子了。看著眼前的自己莫名的衰老了許多，曾經沒有過的生活的痕跡現在全部顯露在臉上，咦，奇怪，我曾經被許多人誇的機靈，搞怪，那些獨特的專屬於我自己的氣質都去了哪裡？為什麼我一直都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變得這麼可憐，可憐到和外面的任何一個女人相比，都要弱上三分，慢慢老去，沒有迴響。

掰開水龍頭，流水的聲音突然顯得這個家不再過分的安靜，我猛的洗了把臉，洗掉臉上幹涸又被打濕又再次幹涸的淚痕，還好我沒化妝，不然此刻的自己該是有多難看。哦對了，他喜歡上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因為，她化了妝，他才喜歡。

再次看向鏡子里的自己，看著滿臉毛孔痘印全部顯露在外的樣子，冷笑，哦，原來是這樣，他是嫌棄我了。

早已忘了自己是從什麼開始不喜歡化妝的了，是從他說你不化妝也很美的那一刻嗎？還是從他說媳婦兒，我們少買些化妝品吧，最近手頭緊，錢不夠花的時候？我是從哪兒搞來的自信，確信自己不化妝也同樣可以出去見人，還是我早已經在有了他的那一刻便不再關注別人的眼光，反正有了自己的全世界，又幹嘛在乎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什麼樣。

水龍頭依然在嘩嘩的淌個不停，想到曾經為了節省水電，而被迫養成的用完就關掉的習慣，就好想笑。憑什麼，憑什麼你能把錢出去花在那些騷女人身上，我就要在家省水省電省化妝？你個渣男，你個敗類，你個……

隨手拿過一張扔在那裡好久都沒有敷過的面膜，猛地撕開，就敷在自己幹渴到能夠瞬間吸幹整張面膜布的臉上。看著鏡子里已經不太認識的自己敷面膜的樣子，我勉強動了動嘴角。看似好看的弧度，怎麼此刻在自己的臉上也同樣顯得那麼醜惡，我是不是就只能這樣了，是不是要承認這個事實，我早已變得老去，不再好看。

門鈴響起的聲音，打斷了我全部的七情六慾，開門望去，是隔壁那個帥哥。隨著他逐漸挑起的眉毛，我才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樣子可能嚇到他了。猛的一把揪下臉上的面膜紙，「什麼事？」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