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普普通通的飯館坐下，看著服務員熱情的拿著菜單跑來，而他也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好久沒在外面吃飯了，想吃什麼你點。」

「隨便。」只兩個字便表明了我全部的意思。

「京醬肉絲，雞胗土豆，再要一個酥黃菜，就這些。」

「好嘞，您稍等。」服務員識時務的退了下去，速度極快，似乎他早已看出了這桌即將要發生的腥風血雨，怕被濺到血一般。

「好了，菜也點完了，你要說什麼就說吧。」我先於他張了口，生怕自己此刻的氣勢弱下來，再次沒有尊嚴的求他回來，這樣的話，許是整個飯店那麼大的地縫都不夠我鑽的。

「等會兒菜上來再說，都是你愛吃的。」

「哦，李先生你的記性還不錯嘛，兩個姑娘的喜好竟然會分得這麼清楚，不會搞錯，在下好生佩服。」

他沒說話，就只是拿起一旁的茶水，倒了一杯遞過來，又倒了一杯給自己。

我心想，好啊，既然他想紳士到最後，那麼我就滿足他，反正也是最後一次了，大不了就來個好聚好散。

不久，菜上齊了，看著他拿起了筷子，我便再次開了口。

「好了，既然菜已經上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一塊兒雞胗落在自己的盤子里，隨著他拿起的筷子，我的視線跟了過去，只見他又再次夾起一小塊兒土豆吃了起來。

「你不用裝了啊，幹嘛給我夾雞胗，自己跑過去吃土豆，這都是最後一回了，你不用再裝的那麼累了吧。」我不知怎的，氣一下子冒上來，直把一旁的服務員嚇的看了過來。

「你喜歡吃雞胗，我喜歡吃土豆，這樣正好。」

腦子裡瞬間浮現起當時兩個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飯時的樣子，當時他也是這句話，只不過最後面加了一個「配」字，少一個字，怎麼差距就這麼大。

「你是要跟我玩兒回憶嗎？不必了吧，大哥，這都在一起快五年了，怎麼說也算得上老夫老妻了吧，要是沒有個意外，我們不是都要結婚了麼。」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閉了嘴，一口咬住盤子裡面已經涼了的雞胗，隨著那股子涼腥味，任它進了肚子。

「說吧，你這次來找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是想要我原諒你，還是要分手，要是後者就不用說了，我不想你搶了先跟我說出這兩個字。」

「你還是老樣子，什麼都是你先，就連分手這兩個字也都要搶先。」他道。

「是啊，我幹嘛不搶先，都被戴了帽子了，難不成還要等你來再把帽子緊些嗎？」

「呵呵，冷嘲熱諷你最擅長。」

他沒有抬頭瞅我，就只是吃著盤子里不知是什麼時候夾過去的第二塊兒土豆。

「吃酥黃菜吧，再不吃就該涼了。」

他夾起一大塊兒放進了我的盤子里，而此時的自己再也忍不住眼裡的淚，像是擋住水庫的最後一塊兒鐵板被人扳下，開了閘一樣的往外泄，見他遞過來一把紙巾，溫柔的拂過我的臉頰，同時帶走了少許的濕潤。

「你這是做什麼？既然都已經表明了態度了，幹嘛又跑來跟我這兒獻殷勤，你不是該去你那個小祖宗那裡去獻嗎，你這麼做不愧疚嗎？」

他沒有說話，只是繼續低著頭，吃著碗里的什麼。

此時的我再已忍不下去，上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筷子，而隨即是一聲筷子掉落的聲音，不是很清楚，但是聲音聽在我的耳朵里卻是那麼的脆朗，就好像是自己的筷子掉落一樣。

旁邊的服務生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斜眼瞄過去，他的樣子好笑極了，倆只腳想要挪動又不知該不該動，最後他的全部想法都凝聚在了他的臉上，表情有些焦慮，皺起眉頭的樣子不盡好笑。

「好了，我吃飽了，如果沒有什麼想說的，那就這樣吧，回頭記得叫人來拿走你的東西，不拿走我就全扔了。」說著我要站起身，卻被他一把拉住。

「坐下，我還沒吃完呢。」

奶奶的，都他媽最後一餐了，我他媽還得聽你的。可是我就真的坐了下去，連屁股剛剛霸佔的位置都沒有挪動。

看著他一口一口吃光碟子里的菜，我不禁想起最初和他認識時的樣子，那個情形似曾相識，他也是這樣，最後吃光了盤子里的全部。我知道他家在農村，一直以來他都習慣節省，而我，雖有著跟他很大的差距，可如今的自己竟也養成了吃光飯菜的習慣，想想還真是諷刺。

他拿起一張紙巾，擦幹凈了嘴角，隨後抬起的臉變得嚴肅正式了起來，我知道他要開始說話了。

「菁菁，我承認，喜歡上別人是我不對，我也不求你能夠原諒我，你拿著這個，就算是我對你的補償了。」

說著他遞過來一個東西，我看清楚了上面的字眼，中國農業銀行。

「你丫的以為自己多牛掰呢是咋，你是覺得自己白嫖了我四年，覺得心裡面兒過意不去了是麼，李楊你真不用這樣，你儘管把錢砸在她身上，她也開心，伺候你的時候也能多儘力，而至於我，你不用有任何愧疚，是我花錢嫖了你四年，在你身上花多少錢都值，還有，老娘玩兒夠了，咱倆分手吧，你記住，是我甩了你，你不用愧疚。」

說著，我站起身，扔下兩張票子在桌子上，「這頓飯我請了。」然後起身離開。

濟南夜晚的風還帶著一些涼意，雖說春天已經來了，可是也是剛過完年沒多久，畢竟冬天也沒走幹凈，就像他的突然離開一樣，不幹凈。

回到家，打開房門，找了幾個大箱子出來，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跑去了各個房間，把所有他用過的東西一併撇了出來，就連他買給我還沒有用過的衛生巾都被我扔進了箱子里。都說分手之後會睹物思人，那我就把所有能睹的苗頭都斷個幹凈，重新開始還不簡單，反正這種省吃儉用的日子我也過夠了，從此沒了他的花銷，我一個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趁周六日出去旅個游都沒人管我，分手怎麼地啊，失戀又算個什麼，自由了有什麼不好，索性一切不開心的都滾得遠遠地，都別再回來了。

我踉踉蹌蹌的拎著四個大箱子，把它們扔到了路邊的垃圾桶旁，然後隨著被風吹幹的臉頰，回了家。

在我拿著鑰匙開門的時候，他走了上來，也一併要開門的樣子。

我抬眼看了一眼他，沒有說上半句話。

關上門的時候，不知怎麼，心裡有種莫名的感覺，怎麼最近老是看見他，這自己分手以前怎麼就一次都沒有見過他呢，索性也不管了許多，回頭看著一下子被掏空的房子，心裡莫名的閃過一絲凄涼，直直的走去了卧室，關上了燈。

「節日的狂歡，情人的浪漫，所有的快樂都和我無關，無聊的工作，讓人很心煩，我又想你了你人在哪端。」

不知從哪裡飄過來的音樂，呵呵，就連這音樂都欺負我。

這一晚我又哭了，不出意外，而後第二天看著鏡子裡面眼睛腫的連一條縫都睜不開的自己，苦笑，怎麼搞得這是，唉，今天又要被主管訓了。人生啊，處處有驚喜，說著用水沖了把臉，接著道，有驚無喜。

出門的時候，穿鞋子的腳莫名的被崴了一下，「好疼」我蹲下身打算揉一揉，可看著手上指針不停的跳動的速度，還是快速的穿上了鞋子。人生啊，哪裡有那麼多空閑時間給你玻璃心傷春悲秋，誰還沒崴過腳是咋，說著站起身，忍著不住傳來的痛感打開了門。

而就在我即將要關上門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門旁邊的那個小袋子。

拿起來看去，裡面靜靜的躺著一根油條，還有一包熱牛奶，我看了一眼旁邊的房門，沒有絲毫動靜，索性拿起來走了下去。

管他是誰買的呢，管他有沒有毒呢，反正自己都已經夠慘的了，也不怕再被下個毒還是怎樣，毒死了也好，不用眼睜睜看著他那個渣男左擁右抱享受美好人生。

終於能填飽肚子了，今天的自己開心的不行，索性也忘記了一早起來哭腫的眼睛和崴掉的腳，一路上嗆風冷氣的吃著牛奶油條都開心的咧著嘴角，一邊吃一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