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是個怕疼的神仙，這個嬌氣的毛病曾經令凌霄和東華笑了我幾千年，凌霄是我座下的神官，掌管著蒼淵，而東華嘛，則是上古時期除我之外唯一未隕落的尊神，是父神收養的孩子。

這樣一算，在輩分上東華還大我一輪，我該稱他一聲舅舅，可我抵死不認，沒令東華少拿我取笑。

三年前被聖劍反噬之疼痛，直至今朝才堪堪痊癒，記得當時儀式完結，我與洛梧歌入了洞房，就撐不住吐血昏了過去，這一昏，就是半個月。

半個月後我睜了眼，聽紅玉說當初我昏倒後氣息全無，洛梧歌足足守了我七天，沒人進的了太子東宮一步。

包括君王和王後。

第八天，君王和王後商量著破門而入的時候洛梧歌卻出來了，他一身喜服未換，整個人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嫂嫂你不知道，太子哥哥當時那叫一個威風，一眾大臣和父王都被嚇住了，哇……那叫一個……」

我抽了抽嘴角，趕緊打斷紅玉這小丫頭片子對洛梧歌的崇拜:「你那英明神武的太子哥哥今夜娶第三房側妃，你身為公主，不去湊個熱鬧？」

紅玉陡然蔫下來，小心翼翼拿眼瞧我:「嫂嫂你……不生氣嗎？」

我笑著搖頭，我有甚可生氣的，凡人三妻四妾實屬常理，做神仙時這等現象也比比皆是，更何況我是來報恩的，幾十年後他身歸黃土，我自然是要回蒼淵的。

三年來我從未離開莫離宮一步，洛梧歌也從未踏入莫離宮一步，只有紅玉這個小公主常來陪我。

紅玉並不與洛梧歌一母同胞，但性子天真爛漫，深受洛梧歌疼愛，這才得以隨意出入太子東宮，也為我解了不少悶。

打坐完畢，我滿意的伸伸胳膊，以這幅靈身能恢復到三成靈力，也是極好的了。

許是聖劍的煞氣入體，激起元神內的防禦靈力，這才使我沉睡半月，醒來煞氣皆化作靈力，一點點癒合傷勢。

三成靈力在仙界也排的上中等，此番在人間，怕是可以橫著走了，不枉費我悶了三年修行，總算可以出去透透氣了。

捏了個訣，我悄悄溜出王宮，往集市去。

北寧國今日不知是什麼日子，花市燈如晝，熙熙攘攘的，很是熱鬧。

我逛到一半，察覺附近有靈力波動，頓時收了周身靈力，暗自開天眼望過去。

隔了人流，居然有一個青衣道人在追蹤我，看來今夜委實粗心了些，竟令人跟了去。

等等，那道人不是三年前助君王和王後擋過我那道下跪天雷的人嘛，他們都稱他……國師？

我平素就是個不愛管閑事的，性子也頗為憊懶，只是他既然跟的住我，也算是個有本事的，估摸著能猜得出我不是凡人這回事。這就委實難辦了些，我左右糾結拿不定主意，抬眼一看那道人竟往北去了。

機不可失，我儘力斂住氣息，隱去身形跟過去。

我這追蹤術是祖父父神親自所授，連我阿爹伏羲大帝都甘拜下風，雖是如今靈力弱了些，可畢竟不是追蹤神仙，還是夠用的。

國師落在一座山頭，拱手行禮:「殿下，太子妃娘娘似乎察覺小人蹤跡，小人不敢再跟，只好回來。」

「嗯，」陰影里的男人終於回過頭來，白衣白髮，姿容勝雪。

我詫異極了，居然是洛梧歌！

洛梧歌居然派人跟蹤我，還有那一頭白髮……這三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殿下，時限已至，您就同意讓太子妃娘娘當祭品吧，那個海里的凶獸它……」

「國師，」洛梧歌淺淺笑了，「你離成仙還差多久？」

「小人……不知……」

「或許下一刻，或許幾十年，」洛梧歌掩嘴，輕輕咳了幾聲:「或許……窮盡一生都不會。」

「罷了，」洛梧歌閉眼，疲憊的開口:「去準備吧。」

回到莫離宮，我仍舊止不住心涼，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當了他三年髮妻，他怎麼也該給我留份體面，這是……要拿我作祭品？

我拘了個土地，問他那凶獸是何物，只可惜那土地仙齡頗短，也認不得，只知曉是個猿猴模樣的妖物，吃人，這北寧國受它威脅多年，每每要送上身份高貴的女子供它取食，否則就屠盡北寧一國。

「可曾上達天聽？」我十分不解，如今龍族為四海八荒之主，此等大事，九重天上竟沒人來管管？

「唉！」土地嘆了口氣:「天君昏迷不醒，九重天上一眾神仙早就亂了陣腳，哪有功夫管這些個小事。」

天君昏迷不醒？我敲敲腦門，那這就怪不得他們了，也不知道如今是哪任天君，又怎會昏迷不醒，想來這些皆是秘辛，不費上番功夫是打聽不來的。

我如今卻是沒這個興緻，倘使他們綁了我祭那凶獸，我也是不懼的，只是此次替他們了結此事，也算我還了洛梧歌的救命之恩，少待在凡間幾十年，還是很令人歡喜的。

不成想三年不見洛梧歌倒是跑來我這莫離宮。

我愣上一愣，「你不是今夜娶側妃……」

洛梧歌笑了一笑，一頭白髮在深夜格外刺眼:「阿越，你對我的事倒是頗為清楚。」

他走過來，不由分說把我按在床邊坐定:「既是清楚，你可有知道我從未碰過她們一下？」

呃？我呆了一呆，著實不大清楚這樁事，若非洛梧歌親自說，我也是不信的，畢竟美人在側，哪有不寵幸的道理？

「你這出神的毛病何時才能改上一改，」洛梧歌無奈，突然傾身過來，我下意識後退，掌心幻出利刃貼近他脖頸，他似乎毫無察覺，仍舊無所顧忌的靠過來，抱住我:「阿越，讓我抱一抱。」

若不是收的快，怕是利刃已經割破洛梧歌的脖子，我心慢跳了一拍，後怕完脾氣就上來了。

「洛梧歌你不會躲啊，你知不知道剛剛多危險！」我猛的施力推開他，「我若收的慢了一分，你現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