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氣溫驟降，突降大雪，因為全部是是外景，拍攝進行到一半就實在進行不下去了，劇組終止了拍攝。葉妤本身在外的名聲就不咋地，正經的任性小姐脾氣，我借著她這臭名聲，倒也輕鬆，大大方方地翹了班回市。

今年的雪來得一鳴驚人，像是預謀已久蓄勢待發，一下就是鵝毛大雪，繞得人眼花繚亂。我坐自己的車回市，葉土豪送的車，果然是同人不同命，有一個好爹比什麼都強。葉妤十八歲就有了自己的車，過得是跟一幫狐朋狗友胡吃海喝的日子，而葉舒十八歲在幹嘛呢，輟學，剛從那個讓她鼻青臉腫的家逃出來沒多久，獨自帶著弟弟，在一個破天橋下面擺攤賣衣服，她負責賣，弟弟負責收錢，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勉強能糊口，晚上還要擔心自己佔得那個旮旯腳被人佔了，無處落腳……

「大小姐，是直接回公寓還是您要在外面玩會兒。」車子開到市內，雪的勢頭明顯小了許多，又是下午，白領快下班的時間，街邊多了不少賣小吃的小販。氣溫越低，這小販灶上的炊煙倒是越顯眼，裊裊的白霧，倒是給人熱乎乎的感覺。

我坐在車上，透著窗一眼就瞧見了不遠處烤地瓜的小攤，烤地瓜的攤位最簡單，一個油桶似的大爐，旁邊掛幾個簍，完全不用置其他家當，這生意就能把生意做起來，這下了雪，也只是多了一把五顏六色的大傘，孤零零地杵在冰天雪地里，格外顯眼。

「宋哥，可以把車子看到那邊嗎？」我指著那把大花傘沖宋易打眼色，宋易就是前面提過的麵攤助理兼保鏢。一米八七的大個子，魁梧的很，一看就是練家子的，比葉妤長三四歲。我也不知道葉妤之前叫他啥，反正葉妤的性子鬼的很，好的時候叫誰親愛的都甜，壞的時候指誰都敢罵孫子，沖著她這性子，我愛叫啥叫啥，只要別叫錯她親爹親媽就成。

宋易還沒有把車開到大花傘旁邊我就聞到烤紅薯的香味了，紅薯這東西長相雖然磕磣，可是它味好，全靠那體香勾引人。葉舒當年跟弟弟葉霖擺攤的時候，旁邊常年就是一個烤紅薯的小攤，不為別的，就沖它香。

天氣冷的時候，吃兩口烤紅薯，又能暖手又能暖胃。那時候要是生意好，葉舒鐵定要給弟弟葉霖挑個大個的紅薯，兩個人蹲在烤爐邊邊上，分著吃一個熱乎乎的大紅薯，彷彿能夠感覺到日子裡有了甜頭。葉霖那時候還沒有檢查出骨癌，日子雖然過得緊巴，但也算過得下去，姐弟倆相依為命，最開心的就是能在大冬天裡吃上一個熱乎乎的大紅薯，那時候葉霖還小，雖然懂事，但也是長身體的年齡，感覺怎麼吃也吃不飽。紅薯雖然好吃，但是價錢要比饅頭貴，又不大抗餓，他吃的次數少，就總是眼巴巴地盯著人家的烤爐咽口水。後來葉霖生病了，幾乎是天天住在醫院裡，葉舒也忙，也就忘了這回事，即便買得起紅薯，卻再也沒有讓他吃過。

「宋哥，有零錢嗎？我想賣倆烤紅薯。」

「大小姐，你不是從來都不愛吃這些東西嗎？」

「凡是都有第一次。」顧不上去考慮宋易眼裡的懷疑，我還是拿著錢下車去買了紅薯。外面天氣很冷，可是我捧這那倆紅薯，卻意外地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溫暖，我突然很想念葉霖，想念那個全心全意依賴過我的男孩，他還很年輕，他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可是他失去了葉舒，那個唯一可以給予他依靠的姐姐，他該如何前行……

「宋哥，去民生骨科醫院。」

「大小姐，身體不舒服？」

「不是，是去看一個朋友。」

「朋友？」

我知道宋易的懷疑，像葉妤那樣心裡只有自己的女人，哪裡會有去醫院看望朋友的想法，可是即便會引起我的懷疑，我也要去，因為他是葉霖，他是唯一葉舒愛過而沒有背叛她的人。

葉妤雖然只是一個二流演員，但也難保不會在醫院那種人流量大的地方遇到認識她的人。車子開到民生骨科醫院的時候，我已經畫好了妝，是一個中年婦女的妝。這個妝是葉舒當年為了噁心一些床上功夫特別變態的客人學的，今天敢好派上了用場。

「大小姐，你這是？」

宋易轉頭看我的時候，明顯被我的妝容嚇到了，原本不太大的眼睛，睜了個圓。這個妝雖然不是特別丑，但樣貌絕對是那種擱在馬路邊上絕不會讓人多看一眼的中年婦女，「為了躲粉絲的簽名。」我這話說出了葉妤平時自戀的水準。

宋易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雖然他面無表情，但是我大概能猜出他眼睛裡的那句：連爹媽都認不得的感慨。

民生骨科醫院算是這個市裡最好的醫院，在全國也小有名氣。它成立的時間年過半百，建築風格很有特色，以至於我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明明只是時隔半年來到這，卻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護士小姐，請問葉霖住在哪個病房？」我自重生就沒少偷偷地往這醫院裡打錢，為葉霖交醫藥費，我甚至匿名為葉霖建了一個基金會，可是我到葉霖的病房卻沒有發現他的人，連他原本的病床也被別人佔用了。

我問得一臉平靜，可是手卻攥緊了拳頭，準備隨時與這家醫院大幹一場，若是這世道已經亂到我用錢都無法保全葉霖的地步，那麼我就連同這家醫院一起玉石俱焚！

大概是前台的護士也發覺了我的不對勁，很快為我查到了答案，「哦，您要找的這位先生已經轉移到VIP病房了。」

VIP?難道是因為那個基金？

「如果您想探望病人的話，可能還需要徵得他家屬的同意。」

家屬？難道是那個生下葉霖就捲款逃跑的女人，這會兒在外面飛黃騰達了，良心不安又找到了葉霖的下落？想到那個連名字都不記得的母親，我有很快否定，不可能，葉霖的原名叫葉發，是葉舒逃出來之後替他改的，就算是那個女人真的飛黃騰達了，連葉霖現在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可能找到他。可是，不是她，又有可能是誰呢？

花姐？一個唯一還算是，跟葉舒在風月場所那種地方有些交情的女人，可是即便有，花姐又哪來這麼多錢呢？

我正想著，那前台的護士突然欣喜地叫了一聲，「阿姨，您要探望的那位病人的家屬來了，您看就在那邊。」

我順著那護士的指的方向一看，頓時渾身一怔，心驟得縮了一下，怎麼可能是他，怎麼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