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最後一天的晚上，機場人不算太多，基本恢復到了平時的狀態。馮邱回了櫃檯就開始打瞌睡，「點點點點點」的聲音弄得他心煩意亂，就是指甲放玻璃上不停點的那種聲音。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櫃檯前站著一個人，好看的手指點著檯面。他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就站起來，露出標準的微笑，「先生。」

當他看清面前的人時，不由驚呆了。

藍絲帶大機長！

「機機機機機機……」原諒馮邱，他一緊張就結巴。

陸柏皺眉，他換上了日常裝，比穿制服時候親民。可馮邱依舊緊張，準確的說他是心虛。

「給我杯水。」

「我們這隻提供一次性紙杯，沒有水。」

「沒水就拿著紙杯給我接一杯去。」

「好…好的。」大機長好可怕……

馮邱拿著紙杯往飲水區走，忐忑，為什麼大機長跟了過來……

自己拿杯子來接不就好啦，難不成還要別人喂啊，還是有潔癖碰到紙杯會中毒啊。

當然這些馮邱可沒膽子說出口，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吞，幫機長大人接了水。

「陸機長，給您水。」馮邱恭敬地雙手遞過去紙杯。

陸柏看著他，接過紙杯，胳膊肘靠在玻璃欄桿上。

尼瑪！這不是沒潔癖不需要喂嗎！就是懶！

陸柏望著落地窗外，留給馮邱一個好看的側臉，玻璃上的雨水模糊了停機坪，「真是個壞天氣，又得延誤不少航班。」

「是啊。」馮邱也看向窗外，停機坪上停著不少飛機，每架飛機的機尾都描繪著自家公司的標誌性圖案。

「渴不渴。」陸柏把喝了一半的水遞給他。

馮邱連忙搖頭，他可不敢喝大機長給的水，太過神聖！灼胃！

「陸機長，您不回去休息嗎？」

「雨太大，留一晚也好。」陸柏淡淡道：「新乘？」

「啊？嗯！」

陸柏的目光慢慢移到馮邱臉上，「最近公司招進來的質量還不錯。」

馮邱傻乎地笑，看看手錶，忽然收笑嚴肅地說：「陸機長，我得回櫃檯了，那邊就我一人值班。」

陸柏輕輕點頭，馮邱立馬轉身離開。

「馮邱。」

「啊？」他轉過頭，大機長居然知道他名字。

陸柏笑了笑，「沒什麼，去吧。」

「哦。」

後來馮邱才知道，那時候陸柏沒說出口的意思是：記住我的臉，你要倒大霉了。

尼瑪！

實習的日子還在繼續。

地面實習一月2658塊，除去房租2000，還剩658塊......

馮邱卻一點都不氣餒，誰的實習不啃老，將來老子飛上藍天有月薪過萬的那一天。臨近下班，他簡單收拾了一下櫃檯，盯著手錶的秒針，一下一下。

當秒針轉過最後一圈的時候，他鬆了松領結，下班回家！

巧了，手機這時候震動起來，他瞄了一眼，趕緊把領結打緊，整了整襯衣，端正地站在櫃檯裡面，潤了幾聲嗓子，面帶最標準的服務微笑接起了電話。

「喂，你好。」聲音溫柔動聽，簡直要融化那臘月的寒冰。

電話里一個同樣溫柔公式的年輕女聲道：「你好，是馮邱嗎，我是公司電訪部，需要問你幾個問題。」

「好的，你說。」

「我們公司對待旅客的標準是什麼。」

「熱心，窩心，愛心，耐心。」

「降落前提前多久關閉洗手間。」

「二十到三十分鐘。」

「若旅客提出升艙，你該怎麼做。」

馮邱想了想，「為了公司的利益，安撫旅客讓他辦會員，不給他升艙。」

「好的，本次電訪抽查內容就是這些，謝謝配合，再見。」

「我能問一下合格了嗎。」馮邱忐忑道。

「不合格，零分。」

馮邱懵了，明明都答對了啊，難道問題出在最後一題上？那題沒有標準答案全靠即興發揮。他原形畢露，慘叫道：「為什麼啊！」

「因為你接起電話沒有先叫姐。」

「......」

能不能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

黑暗！內幕！欺負新人啊！更可怕的是從頭到尾電話里的女聲語氣都沒有變過，真是根老油條啊......

這下扯淡了，電訪成績零分。

工作之前馮邱就已經做好了初入職場受盡挫折的心理準備，工齡比他長的大耗也給他提過醒。但他只想說，大耗啊，你那些職場小挫跟我比簡直就是小菜好嗎。

見過員工剛下班就突擊電訪的變態公司嗎。還有和他一起合租的同事阿彪，凌晨三點半電訪部CALL他突擊檢查，阿彪睡得死沒聽見，零分......

新人難混，民航圈的新人們更難混！

還好馮邱天生是個樂天派，零分就零分吧，給下次長個記性，領結也不敢鬆了，提包走人。

就在他準備鑽出櫃檯的時候，遠處一個人喘著粗氣，凶神惡煞朝櫃檯走了過來。

「機機機機機機......」原諒馮邱，他看到陸柏就又結巴了。

「別廢話！快給我杯水！」

「沒沒沒沒沒沒......」

「沒水就拿紙杯給我去接！」

「但但但但但但......」

陸柏瞪他，馮邱努力冷靜下來，「但是陸機長，飲水區的飲水機壞了。」

「超市買一瓶總可以吧。」

馮邱夾緊雙腿，痛苦地捂住口袋，「我沒有錢財，機場東西好貴的。」

陸柏從口袋掏出十塊錢給他。

「好嘞。」馮邱快樂並狗腿的雙手接過人民幣，鑽出櫃檯剛走了兩步又退回來，「陸機長，我也有點渴，能買兩瓶嗎，十塊錢正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