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的大理石發出細微的聲響，盛嘉茂一身黑色西裝，手捧玫瑰花，溫柔的目光凝視柔姍，微笑：「姍姍，我來了。」

柔良雲思思剛走，來的正好。放下手中的英語練習冊，柔姍面無表情抬頭，她瞳孔本就大，漆黑幽深的模樣令本就心裡有鬼的盛嘉茂摸不著底，扯唇說道：「怎麼了？」

嬌艷的花兒，似乎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朵朵花瓣精緻瑩亮，幽幽清香散發。

柔姍上輩子很喜歡玫瑰花，她艷麗高貴，更象徵著獨一無二的愛情。

可惜了。

棕色的沙發上放著一個皮色信封，柔姍丟給宏逸，低沉的語氣似乎在壓抑著什麼：「你自己看看。」

直覺告訴盛嘉茂，這裡面不是好東西。他打開，三張照片一張文件紙。

一張是他牽著亓冰進賓館，一張是他抱著亓冰進醫院，最後一張是亓冰哭著從醫院跑出來，照片下方，非常窩心的標註了日期。

盛嘉茂很冷靜，不過只是照片，但當他看見那張文件紙時，臉一白，震驚看向柔姍。

柔姍深吸一口氣，抓著杯子砸向盛嘉茂，被他躲過：「可以啊盛嘉茂，居然把我好朋友的肚子都搞大了！」

事到如今，說什麼都無濟於事，盛嘉茂把東西丟在地上，暴躁扯衣領，細薄的唇緊抿：「你找人跟蹤我？」

柔姍怒極反笑，好似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笑著捂著肚子蹲在地上肩膀抖動，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指著自己鼻子說：「我跟蹤你？我拿什麼跟蹤你？我為什麼要跟蹤你？如果不是今早在門外發現這份文件，我怕是現在都不知道，你居然和我的好朋友搞上了，可以啊盛嘉茂，那天早上電話里的女人，就是亓冰吧？」

的確，在盛嘉茂眼裡，柔姍就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主，她不懂人與人之間的暗潮洶湧，不懂社會的人心險惡，那天早上鬧了脾氣之後，怕是只會躲在角落獨自哭泣，哪裡知道去哪兒找人跟蹤他？

這份文件，是亓冰的報復？

盛嘉茂啞口無言，在他眼裡，柔姍哭笑不得的模樣甚至比他更痛苦。他是真愛這個女孩，無關其他。

蹲下，盛嘉茂想抱住柔姍安慰，被柔姍強硬推開，他保持雙手在上的姿勢，低聲道：「姍姍，那件事是意外，我愛的是你，只有你。」

「滾！」柔姍暴怒，砸翻了所有能砸的東西，清脆又沉悶的破裂聲像利刃一般割在盛嘉茂心口，止不住的抽疼。柔姍眼角帶著淚痕，小鼻頭哭的微紅，盛嘉茂心口又疼了幾分，卻聽柔姍厲聲道：「馬上滾出我家！你個混蛋！我要退婚！」

退婚？！

盛嘉茂渾身一震，難受的感覺似乎蓋過了之前的疼楚，他還想說什麼，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威嚴的男聲：「說什麼渾話！思思，把姍姍送樓上去給我好好開導開導！退婚可是她能隨便說的！」

雲思思朝著盛嘉茂笑了笑，轉頭面無表情，強硬拉著柔姍上樓。

柔良一臉愧疚，拍拍盛嘉茂的肩膀，嘆氣：「嘉茂，女孩子難免鬧脾氣，你也別傷心，等幾天就好了，這個婚啊，我們柔家是不會退的。」

柔良的保證還是靠譜，盛嘉茂暗暗鬆了口氣，暗自思考怎麼哄好柔姍，順便找到亓冰問清楚今天這事。

雲思思今天把頭髮全部盤上，黑色優雅的旗袍襯托的她像高貴優雅的婦人，慈眉善目令人親近。她罕見嚴厲，緊緊關上門，轉身間眼神又一變，擔憂又慈祥，她把柔姍抱在懷裡，像天下所有的母親一般寵愛自己的子女，拍撫著背脊的手又柔又緩。

柔姍依舊覺得噁心。

見柔姍不再激動，雲思思擔憂詢問：「姍姍，這幾天爸媽忙，也沒管你和嘉茂的事，究竟發生了什麼？」

再噁心，戲還是要繼續做的，柔姍低聲嗚嗚哭起來，無助又茫然：「他出軌了，把別人肚子都搞大了！」

雲思思震驚，是真的震驚，緩了許久，柔聲問：「那女人是誰？」如果可以，處理掉不就好了，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姍姍就是。

柔姍緊緊抓住雲思思的衣服，眼中閃過痛苦：「是亓冰。」

雲思思眼睛一閃，嘆氣，拉著柔姍在床頭坐下：「姍姍，你和嘉茂的婚姻就是柔家和盛家的鼎盛聯合，你也知道樹大招風這個道理。嘉茂不像不知分寸的人，所以媽媽猜，這裡面肯定有別的原因，先別急，等媽媽找到亓冰好好問問。」

好好問問？真把人找到了，怎麼問怎麼說還不是你們說了算？

柔姍低頭，絲滑柔順的黑髮遮住大半張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她嘲諷勾唇，聲音委屈：「好。」

亓冰，你們別想找到。

辭別柔姍父母後，盛嘉茂在車內，打開窗戶，任由微微細風進入，撩起他額前的三兩碎發。他煩悶，甚至可以說暴躁，打開音樂頻道，一首兩首三首都是分手情歌，他朝音響踢了一腳，關掉，拿出多年沒抽的煙，點上。

辛辣熏暈，他咳了聲，卻沒停。車內視線微微朦朧，細微的煙霧隨內飄蕩，一陣微風刮過，視線又清晰不少。

柔姍的房間在這個地方可以看見，他久久凝視，眼神一冷，拿出電話撥通了通訊錄許久沒打的私人偵探號碼：「幫我找個人，兩天之內，價格好說。」

對面是個男人，聲音跟公鴨子似的：「找到之後呢？」

「帶去我家。」

這是一間酒吧，燈光昏暗，裝潢一般，震耳欲聾的搖滾樂從音響出來，直擊耳聾。吧台人很少，一個女孩，穿著廉價白裙，瘦弱蒼白，一杯一杯的喝著最便宜的啤酒，一邊流淚。

她看起來是失戀了，黑暗的角落裡，十幾雙眼睛直勾勾看著她，從細白的腳裸到細瘦的腰身，一滴一點都沒放過。

這樣喝下去，女孩肯定會喝醉。

所以，他們在等。

等醉倒的女孩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