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燈又夢到了以往，那是十三歲的時候，讀初二。

那時才認識蘇援不久，和他也不熟，對他唯一的印象就是長得好，就是性格太冷了些。

程燈其實是不太喜歡這樣的人的，自己心裡就不夠溫暖，再和這樣的人相處會被凍掉的。

卻不知為何，好像怎麼都無法把他當以往班裡那些不好相處的同學一樣無視掉，也許是他坐的離自己太近吧。

程燈那時是這樣想的，卻沒想到，也許這就是命里註定的因緣呢。

那一天是怎麼發現那人不對勁的呢？

好像是感覺後面的桌子在抖，又或者沒有了那時常黏在背上的視線，忍了兩節課，終於是忍不住了，程燈扭頭看時，那人已經趴到了桌子上，臉色充血，唇色卻蒼白，一看就是高燒。

程燈喊了他兩聲，沒一點反應，看來已經燒迷糊了。

程燈趕緊和老師請了個假，背著蘇援去了醫務室。

蘇援看著瘦弱，卻死命的沉，程燈累的出了一身汗，臉色潮紅，比蘇援好不到多少。

C大有個附屬醫院，C大附中無論國中部還是高中部的校醫都是很專業的醫生，醫務室里的醫生給蘇援做了個檢查，高燒39度3，再燒下去人就燒傻了。

程燈有點自責，明明早就發現不對勁了的，自己瞎耽誤了他一個多小時，要是真出點什麼事怎麼原諒自己。

醫生給蘇援掛了水，又讓程燈給他用毛巾敷著，物理降溫，然後就帶上門出去了。

程燈找了把椅子，坐在了蘇援床邊，前前後後忙活了三個多小時，午飯也沒空吃，好不容易，蘇援的高燒才退下去一點。

蘇援臉上還有些潮紅，剛才只顧著擔心，程燈這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仔細的看過蘇援的樣子，只是知道他長得好，卻不知道到底好在哪。

此刻認真的看了半晌，程燈仍說不出好在哪，只覺的哪都好，添一分過俗，減一分又過寡，此刻帶著一絲病態的艷麗，只覺得面若桃花，碩碩其華，又覺高潔如梅，冷傲如霜，讓程燈一時看著了迷。

蘇援睜開眼是，看見的就是程燈呆愣的盯著自己瞧，蘇援雖然高燒不退，意識卻保留著一絲清明，程燈做的事他都知道。

蘇援轉到C大附中已經一個月了，依然和以前一樣，沒有朋友，因為蘇援覺得沒有必要，別人吝嗇的給予的還隨時都可能會收回去的一點點感情，蘇援不屑於要。

自從外公外婆和奶奶都去世了，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累了有人可以依靠，病了有人關心照顧，所以蘇援就放縱了自己一下，不願睜開眼，希望這種微弱的溫暖可以多留一會兒。

蘇援對程燈的感覺有點複雜，蘇援覺得他和自己很像，都是涼薄之人，卻選擇了截然不同的兩種活法，他比自己開心。

說真的，蘇援有點羨慕他。

看著程燈呆愣愣的看著自己，鬼使神差的，蘇援對著他笑了一下。

「燈籠，你再不起床可就遲到了。」萬虛站在程燈床邊，急吼吼的喊，以往都是早早起來的人，今天不知道怎麼了，手機都響了幾遍了，就是沒動靜。

程燈突然看見蘇援對他笑，整個人都迷糊了，正想努力睜大眼睛看清楚一點，就被萬虛給吵醒了，整個人充滿了怨念。

直到和蘇援跑完步，吃完早餐到了教室，這怨念也沒消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程燈就和蘇援一起晨跑了。

他們從早上六點多，到晚上六點多，每一天都呆在一起，分開的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可蘇援好像也沒怎麼對自己笑過，程燈想到這，怨念更大了。

「誒，蘇援。」程燈又忍了大半個早讀，實在忍不下去了，踢了踢蘇援的椅子。

「怎麼？」蘇援放下書，扭過頭問程燈。

「你給我笑一個唄。」程燈充滿了期待的看著蘇援。

蘇援挑了挑眉，「為什麼？」

為什麼，程燈被問懵了，總不能說我做夢夢見你以前對我笑了，還沒看夠就被萬虛打斷了吧。

程燈想了一會，一扭頭正好看見教室牆上掛的前兩天運動會的獎狀，靈機一動，「就慶祝三千米你完虐張成唄。」

張成跑三千的時候，蘇援和程燈沒去看，但後來聽別人說了，他勉強前兩圈沒落下，後來就越跑越慢，強撐著才跑完的，別說名次了，不墊底就不錯了，高一A班比別的班抓的緊，平時更沒時間訓練，張成那樣也不奇怪。

蘇援和程燈更不會無聊到像他一樣找茬，只是別人免不了把蘇援和張成做個對比，張成知道了氣的要死，程燈知道這梁子是結大了，只不過他們不在乎罷了。

現在程燈拿張成出來溜，蘇援無語的看了他一會，程燈就心虛的遁了。

蘇援扭過頭去接著看書，只是嘴角卻控制不住的悄悄勾起了一點兒，又一點兒，那是愉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