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燈接到蘇援的電話後就往他說的地方跑去，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他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那個人，這個疙瘩在心裡埋了兩年，不想不等於不存在，程燈迫切的需要知道一些事，來印證自己的一些想法。

C大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裡，偏僻的角落裡坐著兩個人，都穿著黑色的夾克，氣勢不凡，離遠了看，兩人頗有些相似，可熟悉些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兩人的巨大不同。

蘇援這兩年相貌變了不少，不再似少時雌雄莫辨的秀氣，長開了的五官更加精緻，美得銳利，冷漠的表情，鋒利的眼神絕不會讓人錯認為女孩。

莫江消失了兩年，也變了許多，不再像以前一樣愛耍寶，不再把心事寫在臉上，不再嬉笑怒罵，不再聲色犬馬，莫簾走了，也帶走了他的魂，他的支柱，他丟失了莫簾，也找不回自己。

「你這兩年過得不錯啊。」莫江不提這兩年的經歷，不提怎麼來了C市，不提當年的一切，只是像個多年不見的朋友，寒暄開場。

「嗯，你呢？」他不提，蘇援自然也不會問，這兩年在特戰連，蘇援逐漸接過了莫江的責任，卻不會取代莫江的地位，參與了大大小小的任務無數次，功勛無數，成熟也成長了不少，更加懂得了莫江為特戰連付出了多少心血，也能大概知道是有多心痛才會放棄這一切。

「我挺好的，我帶著莫簾去了挺多地方。」莫江表情很平靜，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歇斯底里。

程燈到的時候，莫江和蘇援剛剛結束一人一句的無聊寒暄，彼此沉默下來。程燈走過去，有點不可置信，也有一種恍然大悟。

莫江看起來消瘦憔悴，整個人像一把撐滿的弓，崩到了極點，卻是意外的平靜，整個人透著一種行將就木的腐朽氣息。

而更讓程燈意外的是蘇援的樣子，這是以往程燈沒見過的蘇援，鋒利冷漠，氣勢逼人，像一把出鞘的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程燈知道這是他害怕自己失態，在硬挺著，心突兀的疼了一下。

「程燈吧，好久不見。」面對著外面的莫江先發現了程燈。

程燈收拾了一下表情，笑了一下，「是好久不見。」來之前的一切想法在此時都煙消雲散，程燈不用再問，他已經懂了，終究是沒有一個好結果。

程燈的笑容苦澀難當，他心裡一直存著一份幻想，是對莫簾和莫江的祝願，也是對自己和蘇援的未來的期許，可這會兒正是他因為懂了，才會有這刻骨銘心的痛，為莫簾莫江，也為自己和蘇援，卻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哪怕痛的滴血，也要款款而笑。

「來玩兒多久？」程燈克制住情緒，走過去坐在了蘇援身邊，不經意的握住了蘇援繃緊的手，捏了捏，蘇援才稍微鬆開手掌，指甲已經掐進了肉里。

程燈和蘇援相處了這麼久，別人看不懂，程燈怎麼會不懂，對於蘇援來說，莫江是他的恩師，上司，知己，莫簾是他的救命恩人，對於蘇援這樣的人來說，他們倆在他心裡的地位只怕比他自己的命還重要。

當年的事，除了兩個當事人，只怕打擊最大的就是蘇援了，如今再見莫江，一瞬已千年，滄桑皆無言。

「會多呆幾天，莫簾喜歡這兒。」莫江見到故友，心情不錯，回答的也挺輕鬆。

可他說的話和神態在蘇援和程燈看來就太奇怪了，像是產生了幻覺一樣，他們的表情有點微妙。

莫江其實並沒有外表看起來的頹廢，相反他很開心，他這幾年是真的帶著莫簾走了許多地方，除了他，誰都不知道莫簾是真的還在他身邊，一直跟著他，從未離開。

如今也是莫簾說想見見蘇援，他才帶著他來了C市，他的憔悴只是因為為莫簾維持一絲生機，耗費了他的木靈之術，也損耗了他的精力，卻讓程燈和蘇援誤會了，以為莫簾已死，而他走不出來。

「我們既然來了就不急，想先在C市轉轉，下一步就是入藏了，對吧？」莫江對著身旁的莫簾笑了笑，眼裡是濃濃的寵溺，然後握住了他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下，在這兩個人面前，不用收斂。

這情景太過詭異，程燈和蘇援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不可置信。

可他們都相信莫江分得清虛幻和現實，反應過來後就是驚喜，巨大的驚喜，反而讓人一時不敢相信。

細細想來，莫江的手開始一直放在他身邊的椅背上，蘇援和程燈因為突然見他心裡受到了衝擊還未在意這些細節，可此時一看，真是處處透著不對勁。

莫江那一邊的沙發很寬，他卻坐在很靠外的地方，放在旁邊椅背上的手也是一種向前彎曲的狀態，他點了兩杯水，再想到他說的我們，程燈和蘇援都突然明白了，齊齊震驚的盯向莫江身邊的空氣，想的都是那裡有人，一定有，他們絕不相信莫江會分不清現實和幻覺。

對著空無一物的地方看了一會兒，蘇援一直處於一種獃滯的狀態，他多年來只相信自己，不拜神佛，不問蒼天，可他此刻是多麼希望，莫簾是真的在那裡，無論他是什麼，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沙啞的問，「莫簾，是你嗎？」

莫簾看蘇援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扭頭對莫江露出一個無奈的笑，莫江寵溺的摸了摸他的頭，「沒關係，告訴他吧。」

莫簾點了點頭，把面前的杯子端起來，朝著蘇援的方向敬了一下。

蘇援和程燈只看到一個杯子，自己漂浮在空中，向著蘇援的方向倒了一下。

他們反應過來，那是莫簾，真的是莫簾，程燈眼裡放出強烈的喜悅的光芒，那是一種找到了希望的光彩。

既為莫江莫簾高興，又忍不住想如果莫江和莫簾那麼艱難都可以在一起，那是不是只要自己堅持，總有一天會實現願望。

程燈眼睛有點紅，是真的為他們開心，嘴裡卻嗔怪道，「莫大哥，你怎麼不早說。」

對程燈來說，莫江和莫簾的悲劇一直是壓在他心裡的一根刺，讓他看不到自己和蘇援之間的希望。

如今的情況，無異於給了他巨大的勇氣，讓他相信，堅持就會有希望，堅持蘇援終有一天也會愛上他，他們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莫江攤了攤手，一副有本事你來打我的表情，其他幾個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蘇援一向喜怒不形於色，此刻也抑制不住的喜悅，他端起杯子，和漂浮在那的杯子碰了一下，「莫簾，歡迎來C市。」

收回手，水卻控制不住的撒了一些出去，這對整個特戰連來說，都是好事，哪怕不能告訴他們，這份喜悅，價值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