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南走後褚羅去了趙晗之前給他住過的房子，趙晗果然在那。

一開門，看見某人手裡拎的果汁和零食，趙晗的心情也舒緩不少，側過身子放人進去了才說，「哎喲，靳大少爺難得主動來找我，有事請奏？」

褚羅換上一副嬉笑的臉，把自己摔進沙發里，雙手枕在腦後，「我這是代表廣大人民群眾來慰問你這位辛苦的學者了不是……」

趙晗嘁他，開了果汁喝，邊喝邊坐回書桌前，問他，「犯得著讓你來慰問麼？」

「怎麼犯不著啊？好歹我們也算是革過命的…」

「什麼？」趙晗瞪他，「友誼麼？」

褚羅知道自己吐嚕嘴了，扯道，「你得幫我複習啊……」

趙晗搖了搖頭，「編製外的自由家和做學問的有什麼關係？你不考試也罷……」

褚羅就不興這套說辭，忍不住翻白眼，「難為我輕信了偉大領袖的名言，惹得趙大小姐不待見我了，想不通…」

趙晗笑，扔了袋零食過去，正中褚羅那張欠抽的臉，「我把筆記整理好了再給你，哎，好歹我也是趙家的小公舉，怎麼在你這又當保姆又當老師了？」

褚羅也張嘴哈哈的笑，撕開包裝往嘴裡塞東西，囫圇吞棗地說，「老天有眼……趙晗…你不懂…」

是不懂，趙晗的確不懂，這人賴在她這一天，房間里被他搗騰的亂七八糟，她連複習都沒複習進去，但趙晗覺得彆扭，褚羅雖然一貫在她面前跟脫了韁的野馬一樣，可今天格外不自然，她看得出…

期末考兩天，靳褚羅頗有一番提槍上戰場的大將風範，領著趙晗進了考場，大筆一揮，什麼宏觀經濟什麼貨幣銀行，短短兩周的複習，褚羅大刀闊斧視死如歸的一股腦兒全寫了，中間趙晗坐在他後面還抽空瞄了他兩眼，那勁兒，趙晗心裡也是佩服的，就是不知道結果怎麼樣，反正能教的她都教了，剩下的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第二天最後一門考完，褚羅一出來就給沈亦南去了個電話，語氣里滿是得瑟，

「我要是全過了，你得陪我去！」

沈亦南這時剛下飛機，帶著一行人穿過接機人群，邊走邊接著電話，他聽見褚羅的聲音心情才好了許多，溫柔道，

「我什麼時候讓你提條件了？」

褚羅找到車，打算鑽進車裡等趙晗，沈亦南耳邊傳來一聲關門聲，聽見他說，「你敢不認賬！」

沈亦南笑了笑，突然沉下聲音道，「晚上過來吧，我想見你。」

褚羅聽後迅速掛了電話，拿著手機的手捂在胸口，不知為何，沈亦南總是能用一句話挑起他原先毫無徵兆的慾望。

沈亦南看著被匆匆掛掉的手機，不禁搖了搖頭，對身邊的人說道，「過幾天我可能不在公司，德遠集團的動向要盯緊。」

「是，沈總。」

褚羅好不容易等到趙晗出來，心裡已經恢復了平靜，替她開了車門，「怎麼樣學霸姐姐，考得好嗎？」

趙晗頂著熱浪坐進冷氣十足的副駕駛，拿紙擦了把額頭上的汗，「你出來這麼早，題又沒做完？」

褚羅的手指頭在方向盤上搖了搖，「以我的聰明才智，這些題，完全不在話下！」

趙晗扶額，嘆了口氣，「快開車，我餓了……」

褚羅吸了吸鼻子，給了油，駛離了教學樓。

下午六點，褚羅送趙晗回家後到了機場，匆匆跑到機票口買機票，那售票員見著褚羅時眼神定了定，瞧著他，「您是靳先生？」

褚羅莫名其妙的點頭，「你認識我？」

我每次來也沒見都碰著同一個人啊，褚羅想。

那女孩點了點頭，臉頰有些泛紅，「您把身份證給我吧，您的票已經有人幫您訂了。」

褚羅一聽，立即想到了沈亦南，對於他來說，沈亦南這一細微的急迫無疑像是一劑催情的藥，催的靳褚羅呼吸困難，腳底發麻。

而更讓他按耐不住的，是在下飛機之後。

來接他的是那位助手，他一路送油快馬加鞭的將他送去了公寓。

褚羅抬手還未摁門鈴，門就被打開了，沈亦南在他開口說話前將人拉了進去，依舊握著他的大腿將人掛在身上，細細密密的吻覆蓋過去……

褚羅被他吻著，心裡驚訝不已，這才幾日不見，就已經對彼此想念到這種程度，褚羅不知到底該怪罪他還是怪罪自己的身子了…

靳褚羅一直沒有再回A市，跟趙晗說是要上秦嶺，趙晗的語氣有些狐疑，但很快就沒再問下去，只叮囑他要注意安全。

褚羅掛了電話，看著手機發獃，他一直這麼騙著趙晗的結果就是他本人已經明確的知道了自己的本質，就像他罵自己的話一樣：靳褚羅你他媽就是個渣渣！

他是個渣渣，一個為自己的衝動正慢慢付諸著代價的渣渣，但他知道，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麼做。

趙晗喜歡他這麼久，他就會想要也試著喜歡上趙晗，至少要給趙晗一個結果，因為彼時的靳褚羅，還不會處理感情，他還不懂如何緩解傷痛，不懂得珍惜，不懂拒絕，不懂療傷，更不懂傷害…

可等到後來他什麼都懂了，他靳褚羅，也就不再是這個懵懂無知隨性而活的靳褚羅了……

而在這之後，褚羅的尼泊爾之行，也慢慢的開始籌備了起來。

趙晗和布尼喝了一杯，在褚羅去了s市的第二天晚上。

布尼有點忙，但還是注意了給她酒里的酒精含量，除非布尼想讓她喝醉，否則趙晗就是喝一夜，也醉不了，何況她的胃還傷著，布尼心裡是有分寸的。

「布尼，你說，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行？」

布尼算是這小三年來看著這倆孩子長大的，趙晗對褚羅的心思，那自然是不用講，大概全世界除了靳褚羅以外，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歡他，是很喜歡的那種。

布尼看在眼裡，嘆在心裡，女子有情，君子無意，在一起了，又有什麼用？

不過是緩解了趙晗心裡這幾年的苦而已，可誰不知呢，這樣的走向，日後必會是更苦的一份。

「布尼，其實你都知道的對吧？」趙晗一手撐著額頭，趴在吧台上瞧著他，接著說，「我覺得，太突然了……布尼，他這麼久了，突然，就喜歡上了他叔叔，這不是荒唐嗎！你說是不是，啊？布尼，你說是不是？」

「你知道嗎……他昨兒下午送我回家後，那急著要走的樣子，真他媽讓人想抽他！」酒不醉人，趙晗想醉，布尼攔不了，看著她紅通通的眼，不忍心的去碰她的手，才道，「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趙晗聽了這話，用手背狠狠擦去淚水，笑著說，

「他們都覺得這幾年過得快，我不覺得，我覺得過的太慢了，

他每天滿世界跑，我就每天在學校等他，他偶爾回來一次，呆不了幾天，甚至見不了幾面就又跑了，他怎麼能知道我有多苦呢？

我還要裝聖人，生怕他討厭我。

他這個人啊，我起初覺著太孤僻了，他似乎可以一個人活著，他身邊可以有我，也可以有任何人，最可怕的，是他身邊可以不要任何人，有沒有我，對他來說其實根本就沒什麼區別！你明白嗎？我覺得我根本抓不住他……

可是現在呢，我現在才發現…他不需要任何人，是因為他有個可以依靠的人，他的心都在那個人那裡，他整個人都在那個人那裡了……」

布尼心疼不已，摸著她的頭髮，他最心疼的，是趙晗明知道褚羅在有意瞞她，卻還是假裝不知的維持著這段來之不易的關係，這世上最可怕的是辜負，最絕望的就是得到之後又要失去，他們就像是一把利刃，在一刀一刀的凌遲著人們的七情六慾……

後來趙晗要走，她沒在布尼那裡得到任何建議，走了兩步，失魂落魄的撞到了一個人，那人將她扶在懷裡，溫聲問道，「你沒事吧？」

趙晗退了兩步，大咧咧的擺了擺手，「姐姐沒事，玩兒你的去吧！」

看著趙晗走遠，那人才到吧台前詢問，「請問你是布尼先生嗎？」

「我是。」布尼停下手裡的動作，看著眼前這個人，戴著眼鏡，文鄒鄒的，弱不經風的樣子，「你有事嗎？」

「我是江沉，您這兒招調酒師是麼，我，我來面試。」江沉推了下眼鏡，斯文道。

布尼確實發過招聘信息，但是他幻想中應該是個英氣逼人能迷倒一片男男女女的人啊，怎麼也不至於是這麼個孩子吧，且不說會不會調酒，這人能不能社交還是問題，於是打算回絕了，

「額，你先填個信息吧，如果錄用了，我會通知你的。」

江沉沒有去拿他遞過來的紙和筆，頓了頓，才道，「我可以給你調一杯酒麼……如果你不喜歡，我立刻走…」

布尼頗為驚訝，「……可，可以，你進來吧。」

於是接下來的十分鐘里，7pub出現了一個久違的現象，所有客人都朝吧台看去，那吧台里的人，看不清面容，但手法極其嫻熟，酒精與火焰在他手上共舞，他細長的食指點到酒杯邊緣，火焰隨之而起，接著他變魔術似的擺出了一排酒杯，調酒杯晃動，一個接著一個的花式動作，看的酒吧里的人紛紛驚呼。

最後則是一場視覺盛宴，為首的酒杯盛著火焰，在江沉手指輕輕一推後居於高出倒了下去，正好將火焰過到下面的杯子里，江沉從頭注入調好的酒時，那火焰竟像活了似的挨個挨個跳到了下一個杯子里，一排冰藍色的酒液上燃燒著藍色的火焰，在所有人慾鼓掌之時，火焰瞬間滅去，藍色的酒液正中心竟綻開一道乳白色的煙狀絮，穩穩的停留在正中間，一杯酒看起來就像是一顆琥珀，完美至極。

起初只有一個人鼓掌，後來兩個，三個……乃至全酒吧，掌聲不斷，連布尼也從驚訝中回過了神，這種手法，外人可能不知，但布尼作為一個調酒師，他是知道的。

去年世界調酒大賽的亞軍，是個華人，只不過那人蔘賽的名字是JC，剛才，布尼完全沒想過，這個江沉就是JC，而且也沒想過，大名鼎鼎的JC會來他這裡應聘調酒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