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辦在她眼前晃了晃，調皮地笑著說，我肯定會一輩子把她放在我身邊，你也要一輩子把吊墜放在脖子上。這樣，如果我們在人海里走丟了、如果我找不到你或者你找不到我了，只要它們還在，我們就能知道對方還在。只要看到它們，我們就能找到彼此。

她說，放心吧空思銘，我不會讓你找不到我，不會和你斷掉聯繫。

他們笑了，都笑了。兩個16歲的孩子坐在正在修建的工地大石塊上晃著小腿，時而打鬧、時而說笑、時而擰一擰對方的臉、時而抬起頭，看著天。

「嘖，女人，你在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入神。」夏佐實在受不了空思痛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卻沉默了這麼長時間，伸出手敲了敲她的頭。

空思痛一下子回了神，想到過去的美好再看看現在，不禁覺得有些憂傷。她想哭卻又不能哭，她脆弱卻又要裝作堅強。她使勁眨了眨眼睛，抬起頭，「我沒事。」她說，「這個吊墜對我很重要，是我弟弟空思銘送給我的16歲生日禮物。」

「禮物而已，我可以買很多給你。」夏佐說。

「不一樣。」空思痛說，「意義不一樣。這個吊墜是他在工地上做了幾個月的苦力掙錢給我定做的，意義，很不一樣。」

「是不是只有這樣的禮物你才會喜歡？是不是只有這樣你才會滿意？是不是只有這樣的禮物你才會接受，才會把它戴在脖子上？」夏佐的語速很快，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如果是這樣，空思痛，你等著我，在我也去做苦力能夠掙到一個吊墜的錢之前，你不準離開這個世界。」

「我必須離開這裡，這裡不屬於我，我也不屬於這裡。」空思痛淡淡地說，臉上浮出一絲糾結，「夏佐，別做一些傻事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說這些話的時候不像一個傻子，簡直像一個瘋子。」

「瘋子就瘋子，瘋也是我的事。」夏佐說著，銀灰色的眼瞳似乎染上一抹憤怒的鮮紅，「空思痛我告訴你，我要送你的這個吊墜對我不重要，對你很重要你知不知道？我不想你有事，因為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你，我不想當我想你的時候聽到的卻是你有事的消息！空思痛，你快要把我弄瘋了！」

空思痛看的出來他的確快瘋了，的確快因為自己和這兩個吊墜瘋了。她有些歉疚，猶豫良久後取下脖子上的吊墜竭力笑了笑著說：「夏佐，這個對我真的很重要。有時我想家想我媽想他的時候就會拿著它看好久，就會回想起以前我還在我的家的時候。我不能沒了他們，也不能沒了它，同時也不能沒了作為我兄弟的你。」她笑著，將吊墜放到他的手心裡，拿過他手中的吊墜戴在脖子上，「我希望你不會把它弄丟、弄壞、弄髒，它對我很重要。還有，在我離開的那一天，我們的吊墜要換回來。」

「好。」夏佐有些驚訝，他不知道原來自己在她的心裡這麼重要，不能失去。可唯一的問題是那四個字——「作為兄弟」。可是，這樣就已經足夠了。他很滿足。他說，「在你離開錢一定要隨時戴在脖子上，我也會把你的這個吊墜隨時戴著，讓你知道讓你看到，我對你這吊墜是有多麼的好。到時候我一定會把它好好地還給你，完整如新。」

空思痛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夏佐的手機又在響個不停，他皺著眉接電話，一臉的不耐煩。接完電話後他把手機放進兜里，看了眼空思痛，握緊手心的吊墜，「女人，我有事先走了，你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小心。」他擔心地看了她一眼便轉身走去打車。

空思痛想說什麼，卻愣了很久都沒有說，直到夏佐坐進了出租車，車子發動開了一小段路程，她才緩過神一般發瘋地追在車子後面。

司機大叔抬起頭看了眼後視鏡，半笑著說：「這是哪家姑娘啊？好像正追著我們的車呢，這姑娘真有意思！」

夏佐聽到後猛地回過頭，看見空思痛發瘋一般追著他搭乘的出租車。正在死命追趕出租車的空思痛看見夏佐回過頭了，笑了。後來，她也不記得他拚命拍著出租車的車窗對她喊著什麼。她只記得他的表情，很擔心，很擔心。她傻笑著，突然栽倒在地上。

「大叔！停車！」夏佐看見她突然摔在地上，猛地轉身朝出租車司機大聲怒吼著，「停車！我女人摔倒了！」

出租車司機被他嚇得不輕，一腳踩在剎車上。夏佐也不管車停下沒，打開車門沖了出去，半滾著也摔倒在了地上。他不顧摔破的膝蓋，迅速站起身朝空思痛跑了過去，扶起摔在地上痛得無法動彈的她。

他也不管她的感受和她難不難受了，紅著眼眶大聲叱責，「死女人你幹什麼！」他濕著聲音說，「大馬路上這麼多車你還追車，你到底要不要命了！你不要，我還想留著你的命！」

空思痛權當沒聽到他的責罵，只是笑著擺擺手說：「你看，我沒事的。」

「傻女人……」夏佐說。

空思痛抿了抿唇，抬起頭揚起笑容，「我只是想對你說，夏佐，今天你開心麼？」

「開心開心我開心死了！傻女人我開心死了，有你陪著我一整天我簡直要開心瘋了！真的是要瘋了！」夏佐一把抱住她，死死抱住不鬆開。

「開心就好。」空思痛微笑。

夏佐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她的額頭抵著他的胸口，她感覺額頭被一種極高的溫度弄燙，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跳動速度異常。他抱著她，竟無聲地落淚，「女人，我喜歡你，好喜歡你……」

「什麼？」空思痛的整個腦袋都被他摟在懷裡，除了他胸腔里心臟跳動的清晰聲音什麼也聽不清，「夏佐，你說什麼？我聽不清啊……」

他笑了笑，聲音更輕，「女人，我喜歡你，勝過喜歡我自己。」他知道她沒有聽清，也不知道自己這顆跳動迅速的心到底希不希望他聽清。他漸漸鬆開她，她離開了他的懷抱。他笑著說，「嘖，女人，我這次真走了，你再追車我都不會回頭了。」

「嗯，你走吧。」空思痛點了點頭說。

「要想我。」

「你想得太多了。」空思痛囧了一下，看著他，「你好像有急事，先走吧。我也走了，拜。」

夏佐點點頭，搖了搖手，沒再回頭。他不知道他再不走是不是就一輩子不能走，他強迫自己走開，強迫自己不回頭。只希望，這麼做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