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帝都……怎麼成了這樣一副樣子？」

踢開街角一張翻倒的桌子，老者捋了捋並不算長的鬍鬚，眼裡嬉笑之色這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沉鬱。

命途本來……不是這樣啊……

如雄鷹般的利目一轉，看向天際，老者心下一沉，陡然大驚。

是誰的覺醒，篡改了星盤？

為什麼……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呢？

老者閉了閉眼，望向夜幕下荒無人煙的街道，眼裡驀然生出幾分悲愴來。

果真……送信的那個神秘人，沒有說謊呢！

老者一咬牙，腳下加快了速度，飛快的掠向夜色里的某一處。

他倒真要問個清楚，柳彌那小子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不告訴他！

另一邊，破敗的將軍府。

今夜沒有月亮，只天邊影影綽綽的掛著幾顆星星，年輕的劍客歪歪斜斜的倚在涼亭的柱子邊，單腿搭在欄桿上，另一隻手握著一小壇烈酒，有一口沒一口的飲著。

聽了大祭司的話，他便強行打起精神回了府，將自己收拾了一番。

府邸的奴僕們在他離開帝都的時候就一併遣散了去，原本熙熙攘攘的將軍府如今一片破財荒蕪，只剩一個守門的老僕，無處可去，又惦念舊主恩德，非要留下來替他看著院子。

柳彌無奈，只好給了他一些錢，便隨他去了。

搖了搖空酒罈，隨手便扔出去，「啪」的一聲碎在地上，然而柳彌卻彷彿沒看見一般，懶洋洋的兩手枕在後腦勺上，「再拿著酒來！」

弓著腰的老僕將地上碎片打掃完之後，聽到這樣一句話，也禁不住皺眉，「將軍，莫要再喝下去了——」

求求您，莫要再醉下去了，睜開眼，看看這天下吧！

看看這曾經繁華熱鬧的天下，如今是怎樣被染上血色，一寸寸堆砌起白骨啊！

被枕著的手微微一動，年輕的劍客恍若未聞，只不斷重複的喃喃:「拿酒！拿酒來！快去！」

可他的眼神卻是澄澈而清明的，甚至含著無盡痛苦，在空空蕩盪的府邸里迴響。

天下？

天下如何？又與他何幹？

長長的眼睫動了動，柳彌彎出一抹苦笑，人總有一死，生命在漫長的時光里亦是終將消失，那麼……什麼時候死去，難道不一樣嗎？

切！

所以說，他又憑什麼去管這天下？他救天下，又有誰……能救的了他呢？

老僕無奈，深重的嘆了口氣，遂抱緊手中殘破的酒罈，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他只是一個下人，主子說什麼，他就得做什麼。

可走著走著，眼前突然出現一道身影。

那人年紀已過天命，一身玄衣，身形宛如鬼魅般在夜色里漂浮，又仿若閑庭信步，沒有絲毫壓力。

他抬手，竟拍了拍老僕的肩胛，輕輕吩咐了一句:「下去吧，不用再過來這裡。」

老僕獃滯的點頭，彷彿受了蠱惑一樣，鬼使神差的臣服在這個人的氣勢下。

背過身走出不遠，他便聽到身後傳來那老者嘲諷般的低語，伴著風聲一併掠過來。

「柳彌，你瞧瞧自己現在這幅樣子，與廢物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