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山上那族的人是被蘇煙皇後收服的，慕天也是看在蘇煙皇後的份上才為擎天大帝營造的，那族之人，素來只聽命於蘇煙皇後。

因此對上擎天大帝派遣的軍隊，自然是不會袖手旁觀。

然而這一次，領軍之人是擎天大帝當年征戰天下的副將，也就是如今司徒家人的先祖，他絲毫沒有顧及蘇煙皇後的顏面，揮師而下，將鐵騎踏向阻礙他的所有人。

不論是鮫人，還是空寂山之人。

隔著南家先祖南長映的手書，南暮殊彷彿都能看見，那場充斥著哀嚎和鮮血的戰爭。

無數的人與鮫人一併死去，屍骨皆沒入空寂山的泥土裡，因此，也就有了寧和凝碧當初遇見的險境。

那是多少死不瞑目的鮫人徘徊無邊的執念啊——

南暮殊閉了閉眼，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老者再度冷冷一哼，一腳將抱著他小腿的華服女子踢開，「很好，很好，若不是我親自來了，你們倆師姐弟——到底還要瞞我多久？嗯？凝華夫人？」

最後四個字，老者放慢語調，一字一頓，咬的格外清晰，顯然壓制著無與倫比的怒意。

「師父——」

一貫高高在上的凝華如今幾乎整個人都匍匐在地，她仰著頭，大大的眼裡含了無盡淚意，「徒兒只是……想讓這天下和平，再無戰爭啊——」

只有掌控天下，才能令它走向真正的和平，她不想報仇，也不愛權位，她只是想……能令所有的後來人啊，都不必再經歷那樣的血和淚。

令所有鮫人一族，都回歸故里。

「不必叫我師父，你也不再是我弟子。」

天機老人顯然處於盛怒之中，甩了甩袖，便轉頭就走，「從今天起，你與柳彌，一併逐出師門！」

「空寂山，不需要這樣的族人！」

「不要！師父！」

凝華驚的陡然頓住，喊的嗓子都啞了，「師父，您懲罰我，我無話可說，可是阿彌，他真的沒有錯，我的事是我逼他不要說的，而他也不知道您的身份，不知道我們是空寂遺人啊——」

她一直費盡心力護著柳彌，在得知他們二人的身份之後，也選擇了隱瞞，不告知他。

聽說前段時日他跟著海國的王去了一趟空寂十八迷殿，只是出了些事，並沒有走遍全部地方就出來了，幸好也……沒有發現蛛絲馬跡。

那樣沉重的使命責任，就一併……背在她身上罷。

天機老人聞言，身形略略一頓，卻並沒有再說什麼，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

大開的窗子刮進來呼呼作響的風，吹亂華服女子散落頰邊的秀髮，凝華癱軟一般的歪坐在地上，滿臉的淚，一旁的南暮殊略一遲疑，卻還是伸出手，聲音隱含嘆息:「起來吧，凝華，地上涼。」

凝華獃獃的望著老者離開的方向，起初並沒有什麼反應，可突然間似乎想起什麼，她便驀然轉頭，冰涼柔膩的手放在男人寬厚溫熱的手心，藉助他的力量站起身來。

夜風中低低傳來女子果斷的聲音:「去查，阿彌如今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