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蕪撇嘴，「海皇似乎什麼都知道。」

明明她才是海國精通卜算的巫者啊——

黑衣男人淡淡瞥過來，眉目如畫，在夜幕中宛若一座精緻的石雕，他略一啟唇，剛想說什麼，卻被胸腔中突如其來的咳意打斷。

「咳咳……」

左手虛虛握成拳放在唇邊，年輕的海皇劇烈的咳著，蒼白的面色因著這一陣嗆咳而浮上幾分紅暈。

思蕪臉色一變，快步上前，將大開的窗戶「啪」的一聲合上，「海皇，這樣大的風，你怎麼就這麼站在窗口上？」

也是這個時候，年輕的女巫者才想起來宿修的身體狀況。

他一貫看起來都是冷冷清清的模樣，雖未全然覺醒，可靈力依舊強大到令人嘆服。

但也正是這樣強大的一個人，身子卻壞到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

思蕪抿嘴，她知道，自從海皇救了凝碧之後，所受的反噬與損傷其實並未全然復原，再加上那個人走了，他就愈發不在意自己身子了。

若是當初她在，必然會竭盡一切法子阻礙他救凝碧的，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付出的代價委實太大，他是海皇，是海國所有子民的希望，而凝碧只是一個普通的族人。

凝碧可以死，可他……絕不能有事。

瞟了一眼黑衣海皇無波無瀾的眼神，思蕪眨了眨眼，有些懵懂。

愛……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存在呢？

凝碧深陷其中，柳彌心如死灰，就連他們海皇的王者……亦是無法自拔。

會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嗎？

終於止了胸腔中的咳意，宿修略略平復了一下氣息，便走到桌子一邊，坐了下來。

「注意你的行為，思蕪。」

低沉的聲音染上幾分喑啞，年輕的海皇輕飄飄的望過來，目光含了幾分警示，「柳彌此人……」

「我曉得分寸。」

搶先一步截住她的話，女巫者負手走近，紅褐色袍角隨著她的動作在空氣中浮動，「那——這個少年怎麼辦？」

這個眼眸幹凈澄澈的鮫人少年啊——

略微放鬆了身體靠在椅背上，宿修懶懶的抬眼，瞥了一直沉默的立在一旁的少年。

這個人……夜心是同他說起過的。

自小便入鳳煙閣，跟隨了鳳娘子，成為閣中二當家，據說這個鮫人少年手底下沒少沾染那些見不得人的事。

夜心說起他的時候，眼裡悲憫深重，還隱約帶了一絲嫌惡，「我委實不曉得，他滿手族人鮮血，夜裡是怎樣睡得心安理得的！」

噫！難道是他眼花了不成？

眼前這少年幹凈純粹，瞳孔更是澄澈無比，哪裡又有半分血腥？

垂眸想了想，宿修再度抬頭，望向少年，「寧是在你那吧。」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少年聞言，點了點頭，乖巧的彷彿一個瓷娃娃。

「那你——」語調略頓了一下，可僅僅一瞬，便再度揚起，「回鳳煙閣吧，等到時機到了，可與他一同歸來。」

「疆寧，我宿修——以龍神的名義接納你，允你重回碧海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