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天漸漸冷下來。

其實也算不得多冷，只南淵這脆弱的身子骨有些無法抵抗罷了。

推開窗子，蒼白孱弱的男人抱著手下暖爐，淡淡問了一句，「陛下醒了之後可有說些什麼？」

程叔肅然道:「宮裡已經封鎖了消息，據說國師連夜去了後宮，就連久不露面的大祭司，都被發覺也出現在宮裡。」

「我們的人靠近不了，探不出什麼消息，而陛下心思深沉多疑，似乎……在籌劃什麼。」

南淵聞言輕笑，剛想說些什麼，卻突然以袖掩嘴，止不住的嗆咳起來。

胸腔中不斷的震顫愈發擴大，直到撕裂般的痛楚和耳邊不斷劇烈的嗡鳴佔據了所有神經，手爐「砰」的一聲落地，南淵咳得彎下腰去，雙手下意識的扒住窗欞，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暈眩。

「公子——」

程叔大驚，趕緊上前幾步，卻出於身份懸殊，不敢伸手觸碰這個宛如謫仙一般的男人。

「無事，」劇烈的喘息尚未平復，胸口依舊大幅度的起伏不定，南淵略略清了一下嗓子，抬了抬手，「遣人去查，陛下到底是下達了什麼命令！」

畢竟，天已經亮了啊——

倚著陵帝的性子，知道帝都這些天發生的事之後，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什麼人！」

風吹開虛掩著的屋門，穿堂而過，打的窗子拍在牆上，發出重重的聲響。

程叔率先發現了不對，一雙眼如同雄鷹般銳利，卻並不上前，而是直接退到南淵身邊，警惕著盯著門外，張嘴便要喊人。

「不必喊了——」

伴著清越的女音，門外踱進來兩個流雲廣袖的年輕女子。

走在前頭的那個女子不屑的瞟了程叔一眼，朱唇輕啟:「外頭的那些凡夫俗子都聽不到。」

「暮光！」後頭的人低低喝了她一聲，「殿下在此，不得無禮！」

這時候，清俊卓絕的白衣貴公子伸出一隻手，搭在程叔的肩頭上。

「讓開！」

「公子！」

南淵搖頭，不容置疑的邁過程叔的保護範圍，一雙眼掃向那兩個服飾奇異的女人，聲線略略揚起:「兩位女仙來我南府，到底有何貴幹？」

他的聲音仍舊帶著細微的喘息和喑啞，音調卻仍舊沉鬱，彷彿清泉般甘冽，一股腦的流入人心裡，清清涼涼的舒適。

聞言，晨曦和暮光相視一眼，皆在對方眸中看到了無與倫比的詫異。

什麼？難道殿下仍舊保留著關乎神界的記憶？

晨曦上前一步，微微一笑，屈身向南淵淺淺一禮，「好久不見，不知殿下近來可好？」

南淵蹙眉，眼裡浮出些許疑惑，「女仙在說什麼？咳咳……可是認錯了人？」

她喚自己什麼？殿下？

暮光扯了一扯晨曦，沖她搖了搖頭，語氣聽不出情緒，「殿下瞧起來……並不記得什麼——」

畢竟，若是真記起來，當真就要脫離凡體歸位了，哪裡還會在這塵世受苦。

可事至如今，其實她也不大清楚，到底殿下是記得好，還是不記得更好一些。

二女仙再度對視，眼裡浮出苦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