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大廳內，響徹著婦女傷心欲絕的哭喊聲，嘴裡念叨著怎麼會這樣，似乎是不相信前段時間還好好的女兒如今竟然連個全屍都沒留下。她哭得好幾次都快要背過氣去，喘上氣來後又是撕心裂肺的哭聲，光是聽著那聲，都讓人忍不住跟著鼻酸眼熱。

攙扶著她的是一名衣著革履的中年男人，光是從他紅著的眼眶都能看得出來他同樣難過得不行，卻為了不讓妻子倒下而在強作鎮定。

俞原只看了兩三眼便不忍心看下去了，他一向看不得這樣的場面。

這種氣氛使得整個局裡都特別壓抑，簡直要讓人呼吸不過來，俞原快步走出了大廳，站在外面抽著悶煙，其實他不怎麼有煙癮，一沉悶就抽煙這習慣還是沈唐傳染給他的，當時隊里就沈唐這個隊長煙癮大得很，徐冉也就這個問題上跟他能吵得起架來。

每每俞原和隊里其他人在這事上就總是站在徐冉這邊，跟著指責沈唐，惹得沈唐事後罵他們全是豬隊友。

後來沈唐出事後，俞原回到了金華市，竟然也不知什麼時候就學會了這個習慣。

「滴——」

前邊傳來汽車喇叭聲，俞原聞聲抬眼看去，只見金承寒正站在車門邊，手從開著的車窗里伸進去按著方向盤上的喇叭，看見他望過去時才收回手，將車窗關上。

幼稚。

俞原嗤笑著翻了個白眼，掐滅了手裡的香煙，從台階上站起身來，往金承寒那邊走去，也不知道這祖宗又要怎麼整他了，居然親自跑局裡來找他。

「找我幹嘛？這幾天我局裡有事，不能……」

「誰找你了，可別自作多情啊。」金承寒打斷了他的話，長腿一邁，就從俞原身邊走過，徑直往局裡大廳的方向走去了。

一本正經準備要拒絕要求的俞原尷尬地愣在原地半秒，隨即反應過來摸摸鼻頭轉身又跟了上去，「那你來做什麼？」

金承寒往局門口努努嘴，解釋道：「喏，我是李總為著他女兒這案子找來的律師，正好來了解下情況。」

俞原驚訝不已，快步走到前邊攔住他，不大置信地問：「律師？我們警方都是剛剛不久才確定的死者身份，李宏建這麼快就聯繫律師了？」

「不對，是在之前找的，不瞞你說，李靚失蹤後，李總就來找事務所了，說是要告一個傅宇鑫的男孩誘拐他女兒，他壓根都沒猜到李靚會……」金承寒將事情大致跟俞原說了下，頓了半秒，他反射性地皺了下鼻頭問：「你是不是又抽煙了？」

剛獲得新人物信息的俞原一下被這突然轉變的問題打斷了思緒，繼續白眼，「你管我呢？你屬狗的啊，鼻子那麼靈，我就只抽了半根。」

「別說半根，就是半口也不行，我是不是跟你說過當我小弟不能抽煙？你這算不算犯規？」金承寒挑眉不悅地瞪他。

俞原：「我又沒在你跟前抽。」

操，當你小弟連偷偷抽根煙都要管著嗎？

「我不管，反正我說不行就不行。」金承寒無理得還挺理直氣壯的樣子，抬手就是捏住了俞原的下巴迫使他對視自己面前，笑得邪魅：「聽見沒？」

喂，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說話就說話臉湊這麼近幹嘛？

怪讓人緊張的。

俞原別過視線，頭一扭將下巴從金承寒的鉗制中掙脫來，聲音弱了下去，「知道了，我不抽，我不抽了還不行嗎？」

金承寒滿意地收起手，「乖。」

……乖你麻痹！

俞原憤然地對著已經繞過他往前走的金承寒背後張牙舞爪憑空給好一頓揍，要不是還在還債期間，他真他媽想拿膠帶給金承寒的嘴巴貼上封條！

殊不知倆人的舉動正好落在了剛從外邊趕回來的小周眼裡，他呆在入口處，吞了一口唾沫，那啥，我是不是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什麼東西？

俞哥跟金少原來已經是這種關係了嗎？這個秘密八卦好像有點難以保密，好想找全局人一起來探討一下啊啊啊！

金承寒踏進警局不久，李夫人就徹底哭暈了過去，李董事對他拜託了下，便急著送妻子往醫院趕，因此這跟警局接洽前因後果的任務也就交給了他，幸好這之前，小辛已經將昨天了解到的事情跟他說清楚了。

他跟著幾名警察進了商談室，原本是要帶他進審訊室了解情況的，可他不樂意，光是一個眼神就很快讓對方妥協將他接到了商談室。

他們都是混日子的小平民，沒敢得罪金少，雖然局裡有個俞哥撐腰吧，但不得罪總還是好的，沒想到這金少毛病還挺多，進了商談室就要喝水，恭恭敬敬奉上水，終於要可以進入正題了吧，結果人金少氣定神閑地來句要俞原來問，不然就不說。

得，讓這倆人正面懟吧。

俞原被喊了進來，將筆記本往桌上一扔，拉了條凳子坐下，警告他：「你差不多點得了啊，趕緊說，這可是命案，你能不能嚴肅點？」

「成，我嚴肅點。」金承寒懶洋洋地應了聲，倒也是真的收斂了些許玩笑臉色，手撐著下巴，緩聲道：「其實這事我了解地還不算全面，昨天才接下來的訴訟，資料都還沒上交法院呢，就被通知李靚沒了。」

「說重點。」俞原翻開筆記本，用筆尖敲了下桌面。

「重點，重點就是，李宏建夫婦認為李靚失蹤的這段時間是跟一個叫傅宇鑫的男孩子在一塊兒，而這個傅宇鑫跟李靚是情侶關係，可他家境不大好，李宏建夫婦也就看不上人家，李靚性子嬌慣了，在這事上也不肯退步，跟他們因為這事大吵了一架後就離家出走，直到現在才被發現。」

「離家出走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差不多一個月前。」金承寒對這點也有疑惑，離家出走是一個月前的事了，為什麼李宏建夫婦最近這幾天才正式報案找人。

俞原下筆的手一頓，一個月前？那不就正好是跟劉林案發生的時間段相近嗎？

五年前的那伙人挑選目標都有共同特點，那就是性格內向，不愛交際且沒有家人，這些人就算失蹤了也不會當即被人發現，完全可以讓他們滿足各種變態的慾望。

可現在的兩起案件，死者都是跟原先的目標完全不大一樣的。

不論是劉林還是李靚，性格都相對來說比較外向，朋友家人更是不少。

如果說劉林案是那人的「迫不得已」——興許最開始的目標是王斌，畢竟王斌符合他選擇的所有條件。可王斌的失手殺人，打亂了他的計劃，於是只能將分屍的目標轉移到了已經死亡的劉林身上。

那李靚呢？李靚是為什麼會被挑中成為第二個受害者？又是「意外」嗎？

還是如今的挑選標準已經變了？

「喂？發什麼愣？還要問什麼趕緊問，我還有個約呢。」對面的金承寒拿手在他面前不滿地晃了幾下。

俞原回過神來，「那你了解傅宇鑫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傅宇鑫？我還沒去見過他，不過聽李宏建夫婦說，他這人性格懦弱膽小，從小又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沒什麼家人也沒錢，但你明白的，他們對傅宇鑫有很大的偏見，很多評價自然是……」

「等下！你說他是孤兒？還不善交際？」俞原急忙打斷了他的話，面露驚詫之意。

金承寒點點頭，不太明白為什麼俞原整個人頓時就有點失態了，只見他慌忙收起了筆記本，打開門就沖外邊的同事喊道：「小周！阿文！趕緊的！去找傅宇鑫，看他還在不在家！立刻馬上！」

這就說得通了，那人原本的目標肯定是李靚的這個男友傅宇鑫。

俞原快步正要跟著他們一塊兒去找人，肩膀就被人一拍，回頭就撞見金承寒漫不經心的眼神里，他心裡著急，反手就要離開，「行了你沒事回去吧，我要出警了。」

「喂，你先聽我說，傅宇鑫絕對沒事，你不用這麼著急。」金承寒忍俊不禁地看著他這副傻樣。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現在就在我事務所待著呀，我剛到警察局門口時就接到電話說傅宇鑫在事務所了，我讓人好好招待著等我過去呢。」

金承寒笑得很無辜。

俞原卻覺得他笑得很欠揍，「你不早說！哎——小周阿文，等下！不用去傅宇鑫住所了，去金承寒事務所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