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沒有力氣了，體內上千種毒素的堆積讓她再無戰鬥之力。

快死了吧，楚尋勾起嘴角，罌粟般蠱惑的笑比之魔皇更多了一分妖冶。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和隱約可聞的驚慌喊聲，楚尋不屑的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睛掃過仙帝，掃過人皇，掃過妖王，掃過閻君。他們不為所動，不肯受一點傷來保下她。

楚尋把目光放在了魔尊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隱隱地，瞳眸有轉紅的趨勢。

她是六界戰神，護了天下一輩子，不曾想當她身陷囹圄，那些她一直護著的人卻都選擇棄她而去，袖手旁觀。

既然如此，楚尋踉蹌著直起身，身邊紫金色的能量也有暴動的跡象，這天下人負我，那我便背離天下人吧，在場的人，可都得給我陪葬。

「楚尋，如今的你，可還有再戰之力？」魔尊勾起染血的紅唇，邪佞的用手勾起楚尋的下巴。

楚尋輕笑一聲，本就極致的容顏在笑起時就更加奪人眼目了。

魔尊的目光陡然透露出一股子痴迷：「最後一位神，果真夠美。」

楚尋用力甩開魔尊的手，在那一刻面色蒼白如紙，她握了握右拳：「魔尊，你信麼？我會拉著你們所有人一同下地獄。」

「楚尋，我還是更喜歡你叫我東臨。」魔尊東臨並沒有回她，只是目光直直的看著她，繾綣深情。

「我那麼喜歡你，可你的眼中只有六界，我怎麼忍心呢？那我打斷你的腿好了，這樣從此以後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眼裡心裡，也就只有我了。」東臨痴迷的抓住楚尋，修長好看的手落在楚尋的雙腿上。

楚尋怔愣一下，輕輕說：「東臨，你真是個瘋子。」

東臨點頭：「是你太迷人了些，還很淘氣，不然我怎麼會用這種方法留下你，說過要你別走的，可是你不聽。」

東臨的手用力的捏著她的腿，魔氣入體，伴隨著寸寸斷裂的骨骼一同帶來劇烈的疼痛，那疼痛怎麼形容呢？大概和剝落神骨有的一拼，楚尋死死咬住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聲痛吟。

那疼的確是劇烈得很，有幾次竟讓她生生疼暈了去，在疼痛中不停的暈厥醒來，又生生的吐出鮮血，大口大口的鮮血染紅她的銀甲，也將東臨的黑色長袍浸濕大片。

「疼嗎？」東臨輕聲問她。

楚尋的眸中滿是空洞，痛苦淹沒了她所有的神智，一雙修長筆直的腿沉寂的落在地上，半晌，她用手推著抱她的東臨，不發一言。

東臨用手一點點的擦她嘴角的血，目光溫和到了極致。

楚尋輕笑一下，咬破了的唇流著血，她說：「東臨，我記你一輩子。」

東臨的手頓了一下，片刻後抱著她邊走邊笑：「那樣最好。」

只要能讓你記住我，無論用什麼方式我都甘願。

楚尋閉上了眼，任由東臨抱著她離去，回首處，她用神音說：「自此天下再不幹我楚尋半分關係。」似乎覺得還不夠，楚尋又說：「我用神格起誓。」

東臨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笑，低頭輕吻了下楚尋的唇角，東臨說：「若有哪天你不想離開我了，那我這條命都是你的，任你殺任你剮，你想怎樣都好。」

楚尋諷刺的笑笑：「萬物輪迴，從始至終，我楚尋，不會愛上東臨半分。」

東臨抱著楚尋的手有一瞬間的僵硬，片刻之後，他溫和的對楚尋笑笑，目光寧靜悲傷：「沒關係的，你不離開我就好。」

東臨抱著楚尋直奔魔宮，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軟榻上，解了她身上的所有毒素，又因她極愛花草，於是命人從人間帶來許多，一一擺在她窗前，每日都會換掉。

因為魔界，養不活花草。可是只要她喜歡，就算要他的命，他都給。

東臨的確是愛慘了她，朝堂議會，朝五晚九，無論何時，他去哪兒，都會抱著她，給她最好的。

楚尋說：「東臨，就算你對我再好，我也不會愛上你。」

東臨點頭：「我猜到了。」

語畢，一行清淚流淌而下順著下巴滴在她唇上，濕進心底，鹹入骨里，那個時候楚尋真想說上一句：「東臨，你的眼睛很美，不適合哭泣。」

那是楚尋第一次見東臨哭，她竟鬼使神差的，伸手擦去他的淚，楚尋沒說話，任由東臨用驚詫的目光望著她。

東臨把頭埋在楚尋的頸窩處，不發一言。

楚尋任憑東臨擺弄，並沒和從前一樣不耐煩的推開。

楚尋說，她想養一隻龍，於是東臨去妖界抓回了一隻龍。

那龍極年幼，剛夠楚尋抱個滿懷。

自從那日楚尋對東臨展現出了一點心疼之外，東臨對楚尋便愈發濃烈了，幾乎楚尋想要的，東臨都會弄來，除了，楚尋的腿。

「東臨你當真要圈禁我一輩子？」楚尋抬眸望他，琥珀色的眼睛中是滿腔濃烈的恨意。

「所有事情我都會答應你，除了這件。」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東臨第一次拋下她轉身離開。

對不起，楚尋。當我擁有了你一直陪在身邊的福祉，又怎麼會放手離去？

你走了，那我別再抓你回來，反正你一輩子都是我的。

楚尋更是氣的狠了，競直接用靈力震碎了自己的左臂骨，看的顧盡(龍)心驚膽戰。

楚尋一把拉過顧盡，用右手輕輕扯它的尾巴：「你說他一直不肯放我離去，那我便每天震碎我一截骨骼，怎麼樣？」

顧盡一時情急竟口吐人言：「楚尋，別。」

楚尋並不吃驚顧盡會說話，只是用一種格外陰沉的目光望向外面的天空，楚尋說：「與其這麼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楚尋，別這樣，像個辦法逃出去，何必用這種方式？」顧盡用溫潤的聲音輕勸到。

「逃不走的，從一開始便知道無論我去哪兒，東臨都會找到我的，這次只是折斷我的雙腿，下次呢，怕是會把我鎖起來吧。」楚尋笑了下，左臂的疼痛並不比當初東臨震碎她雙腿時弱多少。

楚尋極沒出息的又暈了過去，看著楚尋蒼白的臉，顧盡輕嘆一口氣，溫順的光明之力融入她的身體一點一點連接起她破碎的骨骼。

在遇到楚尋之前，顧盡從沒見過這般剛烈的女子。

等東臨發現楚尋的所作所為之後，只是輕輕的頓了一下，沒有說什麼。

顧盡問他：「東臨，事到如今，你還打算囚禁著楚尋嗎？」

東臨輕笑了下，抱著楚尋不撒手，他一下一下輕吻在楚尋唇角：「我不會放她走的。」

「你早晚有一天會逼死楚尋的！」顧盡歇斯底里的喊著，目光觸及楚尋蒼白的面容時便又放軟了語氣：「你放她走吧。」

「不，我不會放她走，也不會再給她傷害自己的機會。」東臨餵給楚尋一顆丹藥，止住她所有的疼痛。

「呵，東臨，可她身上最重的傷卻是你給的。」顧盡的話讓東臨愣了片刻，等回過神來東臨才用一雙深紫色的眼睛緊盯顧盡。

顧盡被他看的頭皮發麻，東臨說：「你只是一隻寵物！」

東臨抱著楚尋去了人間，一路上薄唇緊抿目光悲傷。

他怎麼會忘了楚尋身上的傷都是他給的呢，可他沒有辦法，只有這樣他才能擁有楚尋，就算楚尋，不會再愛上他。

楚尋醒來的時候，是被陽光迷亂了眼的。當她痴迷的想要伸手去抓住陽光時，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一時間，現實把她狠狠的打入谷底。

她被東臨折斷雙腿，又自廢一臂。她再也不配六界戰神這個稱號，她的內功基本都在昏迷中被封印，她現在，是一個廢人。

想到這兒，楚尋眼中陡然迸發出一股濃烈的恨意，那陰冷的恨意甚至連陽光都被遮掩了去。

東臨進來時便觸及了她的目光，一時間整個心都生疼生疼。

可他明白自己並沒有喊痛的資格，因為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是他讓楚尋失去了她最愛的自由。

也是他讓楚尋去承受了斷骨的痛苦。

一切都是他啊，他一直一直在用愛的名義傷害楚尋，卻從未用愛給過她半分快樂。

看吧，完全不怪楚尋不愛他，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也許東臨也沒想到，在楚尋表露出那般濃烈的恨意時，還仍然在為她找借口。

東臨於楚尋，是竹馬，卻也是斷骨的仇人。

而楚尋於東臨，是青梅，更是比命還重要的人。

也許楚尋可以因為一些事情而輕而易舉地恨著東臨。

可是東臨呢，哪怕楚尋捅了他一刀他也會笑著說：你開心就好。

也許是東臨的目光太過深情，於是楚尋收回了滿腔的恨意，用一種平靜的語氣問：「東臨，你把我帶來人間，是要做什麼？」

東臨輕輕的抱她上床，又極溫和的揉著她手臂上的淤青，東臨說：「因為你喜歡，所以我帶你來了。」

楚尋冷笑一聲：「我還喜歡自由呢，你怎麼不說放我走？」

東臨所有的動作都頓住了，他問楚尋：「我要是治好了你的腿，放你自由，你還會回來嗎？」

「不會。」楚尋盯著東臨的眼睛，輕聲說道。

東臨勉強的笑笑，眸中透露出的凄然足以淹沒楚尋所有的恨意：「看吧，你都不會回來，我該怎麼有勇氣放你走？」

楚尋沒說話，任由東臨給她蓋好被子，整個人像沒有生氣的破布娃娃，任憑東臨擺弄。

過了很久，楚尋才用沒有波瀾的語氣問東臨：「顧盡呢？」

東臨正在畫畫的手頓了一下，一朵墨花暈開整個宣紙：「被我留在魔界了。」

楚尋無悲無喜的眼眸才望向東臨：「把他帶過來吧。」

東臨順著墨花描繪，聽及她的話才說：「好。」

楚尋閉上了眼睛，她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東臨什麼都會答應她，唯獨放她自由他卻做不到？

其實楚尋哪裡知道，愛而不得的感受。

那感受噬骨銷魂，整整一千年。

時間並沒有消磨掉東臨對楚尋的愛意，甚至把這變成了執念。

東臨為楚尋做了太多，楚尋都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性子格外極端的東臨便喪心病狂的囚禁了楚尋，想讓楚尋以這種形式記住他，就算是恨。

而楚尋，大抵是這輩子都體會不到東臨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