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有個大湖，湖中央專門有個供天氣酷熱難耐乘涼時所用的亭子，需要乘船過去。

此時湖中開滿了荷花和翠綠的荷葉，還有蓮蓬，這些日子天熱，要是能帶陳晴和柳敘過去避暑納涼倒也不錯，陳靖這麼想著，便提前命人過去把亭子打掃的幹幹凈凈。

只是這比往常不一樣的是，半個時辰後，沒把柳敘等來，倒是把陳若雲等來了。

厲夫人就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是掌上明珠。

走到哪裡都是眾星捧月。

陳若雲一雙眼睛生的好，瞳孔和眼白分明，像是會說話似的，讓人覺得這天氣好像也不是那麼熱了，「我聽府里的人說大哥把小妹接到身邊照顧，小妹真是好福氣。」出口的聲音也是悅耳動人。

陳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的回「小妹性子天真爛漫，倒比有些人來得好。」

陳若雲臉色微微一變，奈何陳靖是長子，壓了她一頭，她倒是不好明著反駁。

陳靖反問她「找我有事？」

陳若雲愣住，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麼，她覺得對方好像變了，以前是冰冷無情，她還能嘲諷兩句，現在彷彿是不一樣了，沒那麼針鋒相對，卻又有那種不緊不慢卻又能在不經意之間能要了你的命的感覺，她到底還是年齡小，被厲夫人培養出的溫婉波瀾不驚在陳靖的面前已經不知不覺弱了下來「就是湖心亭……我本來想用的，沒想到被大哥你搶先了。」

原來是這件事，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自己剛讓人打掃完對方就來了，這是上哪有那麼巧合的事，陳靖淡淡開口「我今天要用，你明天再用吧。」

要是在以前，陳靖可能和這個妹妹不想多說一句話，整日想的都是怎麼讓這對母女下台，但現在不一樣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在他眼裡算不了什麼。

陳若雲有些不甘心，卻反常的沒說什麼嘲諷陳靖的話，因為對方那深不可測的眸子讓她如哽在喉，她起身又帶著一堆人走了。

陳靖又等了片刻後，柳敘來了，大夏天臉色隱隱泛白，看起來很不好。

柳敘的貼身小廝小話率先開口，說他們出宮的時候碰上了太子柳世，本來沒想過多糾纏，對方卻不依不饒。

柳敘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回想起柳世是怎麼講他的，說他有人養，沒人教，白白頂著皇子的稱號，又說他娘身份低等，還故意去勾引皇帝，當上了妃子還不覺得滿足，整天只知道興風作浪，死了倒幹凈。

柳敘擰著眉，臉上血色退的一幹二凈，嘴唇咬的緊緊的，像是要咬出血，他無法反駁，因為對方說的都是事實，他其實也不贊成他娘的做法，只是當面被人這麼赤裸裸扒開講的時候。

他心裡難受至極。

他娘雖然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有時候發起脾氣來也會打他，但也會給他洗衣服，唱歌跳舞給他看。

那首君生我未生是他記得最清楚的，被唱的凄婉又夾雜著淡淡的哀愁。

如果喜歡一個人最後就要為此變的癲狂，甚至去傷害別人，那他寧願不要喜歡上任何人。

陳靖聽完眉頭微微皺起，柳世為什麼對柳敘這樣的原因他大概也猜的出來，他摸摸柳敘的頭，凝聲「要我幫你報仇嗎？」

柳敘聞聲驚愕，表情也是呆愣的，不自覺鬆口，明顯看到下唇咬的通紅並且還帶著齒印。

柳敘不解，對方說幫他報仇，這是什麼意思？

陳靖未容他多想，拉著他上船，船身晃了一下，湖面泛起波紋，輕輕打著船底。

小船緩緩推開波浪，陳靖有意要除去柳敘心中的不愉快，轉了話題「要摘蓮子嗎？」

「蓮子做粥的話有很好的功效。」

柳敘猶豫了下，正要摘，聽見了「等等」兩個字。

陳靖過來幫他認認真真把袖子卷到臂彎，跟著笑「好了，這下就方便多了。」

柳敘道了聲謝。

兩個人去摘蓮蓬，摘了有小半船，蓮蓬在湖裡生的好，個個都碩大無比，看起來十分討喜。

陳靖想起了小時候的事「若是到了八九月就可以撈菱角，我小時候不知道菱角不能和豬肉吃，肚子疼了好幾天。」

「我也是。」柳敘開口，有很多小孩子都是這樣，都不知道菱角不能和豬肉吃，或者有的是不聽大人的勸告，結果痛的死去活來，兩人相視而笑。

陳靖偷偷摘了荷葉戴在自己的頭上，他覺得可能有幾分蠢相，卻故意問對方「好看嗎？」

柳敘聽不出陳靖話里的玩味，頗為認真的露出一抹笑「好看。」

陳靖也給他戴上一頂荷葉。

小船停到對岸，兩人下來，觀言正在耐心的勸柳晴吃東西。

陳靖問八皇子怎麼沒來，柳敘說劉奇有事。

陳靖淡淡應了，兩人到亭子里坐下，面前擺的吃的喝的一樣也不少，也很涼快。

只是這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於是觀言便提議講故事，幾個人輪流講，觀言講的很有趣味性，柳敘講的是有恩必報，陳靖講的是帶了些不可思議的奇幻故事。

「那書生與狐狸私定終身，約定等他高中狀元時便娶她為妻，豈料等到幾個月之後書生真的中了狀元，來赴約時，那女子的一言一行與平時大不一樣，雖然覺得奇怪，但並未多想。」

「到後來坦白身份時，是那狐狸對那書生一見傾心，礙於自己的身份又是男的，就變作了他曾見過的女子模樣。」

「書生後來見到的是那女子來頂替的。」

「狐狸為不詳，禍害全家，等等看法全都涌在那書生的心頭，想起他小時候被狐狸咬過一口的事，他顫抖著把匕首掏出來一刀狠扎在對方胸口。」

「只是過了半個月後，那書生後悔了，狀元的頭銜也不要了，投井了。」

柳敘輕抿口茶水，才渾然發覺，背後堪堪驚出一聲冷汗。

故事讓人覺得五味雜陳，有些複雜。說不出什麼感覺。

一時靜默，誰也沒說話。

「哥哥……喝……」陳晴將面前的粥推到陳靖的面前，意思是讓他喂，陳靖耐心的一勺一勺喂她。

到乘船回去時，陳靖道「我幫你報仇吧。」

「嗯？」柳敘覺得對方笑的有些不明的意味。

陳靖想的自然是關於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