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陳靖有個字叫謝見，是他母親取的，這個字是為了陳父取的，但隨著母親的逝去，日久天長，他自己都快忘記了，更是不常和人提起，沒想到柳敘居然知道。

只有小時候母親會經常叫他阿見，會生出親昵感，而柳敘這聲阿見無疑柔軟了他的心腸。

「我知道他們在此時的絕望滋味，也知道這有多危險，可能會九死一生，我……放不下你，但我想幫他們。」柳敘坐在門檻上慢慢說著，地上的影子拉的長長的，身後天上的星子閃閃發亮，倒映進柳敘的眼裡，如星辰如大海。

疫情這麼嚴重的話，柳敘如果執意要去也肯定是九死一生，他不放心，也捨不得。

陳靖忽然擁住了柳敘嘆息「你別去，我放心不下你，而且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字的。」

柳敘忽然臉紅了「我，我就是知道。」被陳靖抱住他是開心的，乖巧的靠在陳靖的肩頭，兩人抱了一會兒，陳靖以為柳敘會多多少少改變一些想法，於是絮絮叨叨的說荊州那邊有多麼不好，本來那邊就缺衣少糧的，而且他要是走了柳奇怎麼辦，被別人欺負怎麼辦，結果說了半天，陳靖再一看柳敘雙眼通紅，柳敘居然哭了，陳靖這下慌了手腳，急忙將帕子拿出來幫柳敘擦眼淚，沒想到柳敘止不住的哽咽，眼淚越流越多，陳靖輕輕拍著他的背，把隨便編出的故事一再說最後那戶人家過的很好，哭到最後那條梅花帕子濕透，連花瓣都變成暗紅色的了，柳敘看著陳靖的眼睛抽噎「沒想到那兒條件這麼不好，我還以為我已經夠苦的了，我還是想去。」

……

連唯一一回使出的美男計都不管用。

柳敘明顯是下了決心的，他攔不住。

他不放心也是真的，他逼向柳敘深吸口氣「我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到那兒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一定要保護自己，否則我就不得好死。」

他知道柳敘不怕死，他用他的性命來逼柳敘，柳敘才會放在心上。

柳敘本來就已經哭腫的眼裡又多了淚花。

「不會的，你會活很久很久的。」

「那你想不想讓我不得好死。」

柳敘乖巧式搖搖頭。

「那你就聽我的，無論在什麼條件下都要保護好自己，無論什麼條件，即使別人要死了，即使別人苦苦哀求你，你手裡有多餘的藥也不能給……我的意思，你明白嗎？」陳靖與柳敘雙目對視。

他教的是讓柳敘對生命的漠然，他心裡愧疚感溢出。

柳敘點點頭。

陳靖這才稍稍放下心，話里無奈又帶著笑意「這麼大人了還會哭。」

陳靖這麼一說，柳敘急了，強硬的用手背擦眼淚「我，我不哭了。」

柳敘怕極了陳靖會嫌棄他。

到底也是小孩子心性，陳靖用袖口幫他仔仔細細擦去淚痕「那我們回去吧。」

「嗯」

關於瘟疫所帶來的後果陳靖寫了幾條方法讓柳敘交給皇帝，一，妥善安葬亡者，救濟撫養遺孤。二，官方免稅減租，疫區施財賑災。三，凡井水有遠從地脈來者為上，有從近處江湖滲來者次之，其城市近溝渠污水雜入者成鹼，用須煮滾……

皇帝對這個方法還是較為滿意的，他更驚訝的是在此時此刻這種情況下竟然是柳敘站了出來。

是這個他沒怎麼正眼相看的兒子，雖然人瘦了一點，個子也矮了一點，但眼裡的堅定和對百姓的堅定與擔憂讓他並不比任何人差。

首先當皇帝就是對百姓有愛民如子的心腸。

這無疑是個驚喜。

緊跟著的是太子柳世，也稟報說他也會去，在這種時刻成親的日子可以往後推推。

皇帝也很高興，便通通都准了。

將出發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