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馬車裡的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反正，伯玄昭就一直盯著汝涼鈺看。眼神赤裸露骨，絲毫都不加掩飾。

在小山坡上的那棵樹下，汝涼鈺只是用手撫著伯玄昭的背，一下一下的安撫不安。從頭到尾，找不出一句回答。

「鈺鈺。」伯玄昭放開汝涼鈺，歪頭在汝涼鈺的側頰上親了下，「記住我剛剛說的話了嗎?」

汝涼鈺的臉，從耳根紅到下巴，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伯玄昭捏了捏他的臉，「說話，要不然還親你。」

聽完伯玄昭帶著笑聲的話，汝涼鈺往後退了一下，卻被這人圈在腰後的手，帶了回來。

「記住了沒？」伯玄昭不放棄的繼續問，順帶，在汝涼鈺發紅的臉皮上又啾了一口。

「記……記住了……」將伯玄昭圈著他的手，拉開，轉過身去。「來看煙花，一會兒該沒了。」欲蓋彌彰的將伯玄昭拉轉個身，漫天的煙花，愈發燦爛。

眼神一直在他身上打轉，汝涼鈺終於忍無可忍的一巴掌拍在伯玄昭臉上，發出有些清脆的一聲。「有什麼好看的。」

「我的鈺鈺自然好看。」伯玄昭一點都不羞臉，一隻手捂著被拍的地方，湊到汝涼鈺面前。「越看越好看。」

見汝涼鈺的臉，又要紅透，伯玄昭挪開了身子。「元鎖，先去長賢山莊。」給汝涼鈺把面紗戴在臉上，整了整衣服，「先送你回去。」

「你呢？」汝涼鈺由著人給自己整理衣服，好像都習慣這樣的動作。

習慣了？一想到這一點，汝涼鈺有些無措。擋住伯玄昭的手，身子往後靠了靠。

他現在腦子還是一片漿糊，搞不清楚這些事情。

伯玄昭整理了一下衣服，抬腳下馬車。壽德公公站在他面前，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殿下您可回來了，陛下這幾天一直在念叨您呢。」

對壽德點了點頭，「謝公公。」一個手勢，讓元鎖將東西遞給壽德，是一塊上好的雞血石，「公公費心了。」

元鎖很上道的將雞血石握在手心裡，露出一角，足以看見成色，「這是殿下在倉渝州看到的，說是適合總管您。」順勢，將雞血石塞進了壽德的袖口。

這下，壽德笑的更是看不見眼了，臉上的褶子滿滿的。趕緊走上前去，朗聲通報：「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進來。」伯天元的聲音，就小半個月沒聽，怎麼戾氣這麼重。

伯玄昭忍不住皺了皺眉毛，在門打開的那一刻，又切換成孝子賢臣的殷切模樣。

「兒臣見過父皇。」屋子裡面除了伯天元外，趙洪坤和李赫等一幹大臣也在，他的大舅舅也站在人群里。

那接下來的話，他就更好說了。

「國師大人呢？」伯天元眉心透著紫紅色，邊說話，還邊用拇指和食指捏眉心。

伯玄昭站在伯天元的書案前，越近，越看出來伯天元的變化。前世的這個時候，伯玄昭還在為皇後的死、宗平的責問而傷神，那段時間……

現在回想起來，原本的時候，伯天元對他的母後，敬愛有加。又因為外公宗樓識時務，帶著小舅舅早早的就告老還鄉了，皇帝更是穩住皇後的地位和榮寵。

留下的唯一一個在刑部的大舅舅，宗平在京城裡確實是因為不知變通，得罪了不少人。即使這樣，伯天元對宗平，仍然頗為縱容。

也是前世的這段時間，伯天元對他、對宗平，態度都不像以前了。和現在的情況，是不是有什麼聯繫？

「國師大人帶了李家莊的少莊主——李長生來。」伯玄昭稍低著頭，但是也注意著旁邊趙洪坤的動作，「舟車勞頓，兒臣順路先送了國師大人和李長生去長賢山莊。」

趙洪坤早就按捺不住了，一步往前，「太子殿下辛苦。」伯玄昭就側了側身子，瞟了他一眼，連一個點頭都欠奉。

「啟稟父皇，蝗災當日，四皇兄在倉渝城主管抗災事宜。」這件事，早說晚說都是說，「兒臣隨國師大人前往福澤縣，在福澤縣郊外找到一座祠堂。」

趙洪坤正要上前說什麼，另一邊也長著心眼的李赫，一瞪眼就往前上。「這祠堂之事，可大可小。」

「右相大人說得對。」伯玄昭對李赫一拱手，交換了一個眼神，再轉向伯天元，「兒臣在趕往福澤縣的路上，遭到了刺殺。」

伯天元一掌拍在桌子上，兩個眼睛裡充滿血絲，眉心的紫紅色愈加明顯，怒目圓睜。「豈有此理。」

「父皇息怒。」伯玄昭貌似惶恐的跪在地上，「兒臣並無大礙。不過，在福澤縣外的祠堂前，兒臣和國師正要趕去，出現了一群人將祠堂燒了。」

趙洪坤袖子下的手，剋制著不握住，手背上青筋暴起，不住的抽動著。「殿下可是有何發現？」

「起來說話。」伯天元還是忍不住捏著眉心，「壽德，給昭兒搬把椅子來，再去太醫院將張太醫叫過來。」

伯玄昭順勢站了起來，看著趙洪坤那張方臉盤，看似平靜又不在意，太陽穴處的青筋卻是根根暴起。

「謝趙大人關心，本宮手下的侍衛，從刺客的衣服上找到了些東西。」

「姨娘——」李長生拖著長腔，走到汝李氏身邊，抱住汝李氏的胳膊。躬著身子，頭搭在汝李氏肩膀上，來回扭啊扭的。「長生來看你了。」

汝申嶺和汝涼鈺站在一邊，無語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這孩子……不是傻了吧？」汝申嶺問汝涼鈺，這孩子小時候看著還挺機靈啊。

「是！」汝涼鈺將面紗取下來，交給銀子。聽到汝申嶺問的話，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大伯快去把那傻子拉開，別傳染給我弟弟了。」

李長生聽到了汝涼鈺的話，頭還靠在汝李氏的肩頭，臉上擺著嬌嗔的模樣。「姨娘，你看他們。」

「好了！」汝李氏拍了一把李長生的腦瓜，拖著人走到汝涼鈺身邊，「路上累不累？」話音都要溫柔出水了，和對李長生的完全不一樣。

李長生這下也再裝不下去了，放開了汝李氏的胳膊。甩著袖子，抻了抻衣服，恢復了翩翩然的樣子。

「姨娘最近覺得怎麼樣？」扶著汝李氏，讓汝李氏坐到椅子上，然後拉著汝李氏的手，放在椅子間的茶幾上。

「不怎麼吃的下去飯，晚上睡覺時間也變少了。」汝李氏最近蒼白了許多，汝申嶺也沒好多少。

或多或少的，他能明白汝廷慕當初的想法了。

李長生剛剛玩鬧的時候，已經幫汝李氏探過脈了，這下想再確認一下。手搭在汝李氏的手腕上，面容還是控制不住的凝重了。

汝涼鈺蹲在汝李氏面前，手被汝李氏握著，搭在微突的肚子上。這裡面是他的弟弟，卻因為他，現在還要連累嬸娘。

「沒事的。」汝李氏從小看著汝涼鈺長大，幾乎明白汝涼鈺每一個眼神的意思。這孩子肯定是在內疚了，摸了摸汝涼鈺的頭，「嬸娘相信你能找到方法。」

汝涼鈺將頭靠在汝李氏的腿上，他的心一直很慌，此刻才平靜一點。「我會找到方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