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過半中，日頭開始西斜。

遠處的破廟的影子被斜斜的拉長。破敗之中更顯得有些詭異。

十餘位腰佩長劍，紅衣黑冠的捕快早已準備隨時攻入破廟中。而打頭那腰佩青劍的卻揚了揚手，要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帶路的捕快恭敬的作揖道，「回蘇大人，這兒就是張小姐字條中所提到的廟宇。」

「嗯。」蘇譽冷著眉看了一眼那緊閉著門的破廟。

城郊地偏，人煙稀少。那廟宇破敗，牆皮脫落，瓦塊參差，顯然荒廢已久。地上不曾鋪就青磚，落雨的天氣泥土有些潮濕。

地上彌留的腳印有些寬大，一看就是男人的。而且那腳印又十分淺，足見此人輕工甚好。

蘇譽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但身側的手下催促著自己下令。他便恢復了平日的不苟言笑，一臉嚴肅地道，「一會兒林涵帶人留在外頭等動靜。剩下的人和我一起進去救下張小姐。」

「蘇大人，林涵有疑。」林涵一扶官帽，似乎有些不滿，「屬下早早得張小姐的求救信，已從信中得知那歹人的深淺。若隨大人攻入廟中，勝算些許會大些。」

「不必。」蘇譽淡淡道。早已帶著人走向那破廟。

「大人！」林涵不甘地攥緊了拳，還想再說些什麼改變蘇譽的想法，可身邊的捕快們拉住了他的手。

「林哥你瞎操心什麼？每回有蘇大人在的任務不可能會有紕漏的，你就安心和我們在外頭守著。」

「對啊對啊，蘇大人可是排行第二的青霜主，哪個歹人斗得過他啊。」

捕快們說著就一臉敬佩，可林涵依舊皺著眉，面上顯然有著的是不甘。隨後冷哼一聲，沖那些嘰嘰喳喳的捕快們吼道，「那就給我站好了！說七說八像什麼話？」

這一吼，讓捕快們有些莫名。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乖乖站好。

而林涵則極為惱怒地盯著那間破廟，心中的憤憤轉化成了更深的不甘。那些對青霜主的褒獎就像是毒針一樣刺入他心裡，無法去除就生根發芽。

「林大人，您怎麼在外頭啊。」男人一襲玄色儒袍加身，頭戴玉冠，腰佩玉束。一看就是剛從皇宮來，連衣物都未曾換去。

「列隊！參見丞相，參見尚書大人。」林涵一見來人，立即發號施令。

「不必不必，林大人請起。」來人雖是丞相，語氣卻恭敬。一口一個林大人，讓林涵不甘的心稍稍平衡了些。

「既然林涵在這兒，那麼張小姐也在這兒了。子衿應該已經帶人進去了。凌凡，我們就在外頭等吧。」蘇岑說著看向了那還在同林涵客套的丞相。

岳凌凡一臉為難，「張小姐好歹是我的未婚妻，我在外頭等實屬禮數不周。這樣，二哥在外頭等，林大人和我前去，如何？」

「也好，我府上正好有事，就不多陪了，先走一步。」蘇岑道了一聲，轉身欲離去。

可那廂岳凌凡卻拉住了他的衣袖，皺眉道，「二哥……今日有勞你陪我來這一趟了。」

蘇岑溫和一笑，伸手輕輕拍了拍岳凌凡的手背，道，「你我之間道什麼謝？日後記得好好待張小姐就好了。」

岳凌凡點頭道了聲是，隨後鬆開了蘇岑的衣袖。見著蘇岑身影消失，他這才轉頭對林涵道，「麻煩林大人帶路了。」

林涵作揖，走在前頭為岳凌凡帶路。

待二人趕至破廟之時，那廟宇的大門已經被蘇譽等人破開。一眾捕快捂著口鼻，握著長劍的手不住地發抖。唯有那站在最前頭的紅衣捕快身影不動不搖。

「蘇大人這是怎麼……」岳凌凡好奇，忍不住拉了一個離門邊最近的小捕快問道。沒想到對方一張嘴，就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小捕快黃水都吐出來了，最後吐到胃裡什麼都沒有了，還在不住地幹嘔。

岳凌凡皺了皺眉，才嗅到廟裡滲出的味道除了小捕快吐出的酸水味，還有一股極為刺鼻的腥臭味。

他立即要上前詢問蘇譽到底發什麼了什麼。可不論他怎麼問，男人就是一聲不吭。

岳凌凡只好擠進人群中，這才看見了廟內的景象。

白衣男子一身血污，白皙的臉上都被鮮血染紅。懷裡躺著的是一身穿藍裙血肉模糊的女子。

那女子渾身上下的皮被人剝得一幹二凈，鮮紅的肉就這樣暴露在外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球因沒了眼瞼就這樣暴突著死死的轉向門外的眾人。

那女子的皮剛被剝下不久，鮮血還在不住的冒，一襲藍裙被染的不成樣子。她用她那張慘不忍睹的臉沖眾人森然一笑，雙唇啟合，隨後徹底斷了氣。

岳凌凡一眼就認出了那藍衣女子，他嚇得隨即跪坐在地上，也不知怎麼，竟哀慟地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而白曲則坐在血污中，看著那突如其來將自己包圍的捕快，手裡的銀鏢上還殘留著女人身上的血污。他抬起頭，沖著許久未見的人笑了笑，語氣輕鬆道，「蘇譽，我說不是我做的，你會相信嗎？」

「府尹府里有你的拜貼還有銀鏢！怎麼可能不是你做的！蘇大人，這歹人事到如今還在狡辯！」林涵抽出長劍，直衝入最前端一柄長劍直接架在了白曲的脖子上，喊到，「今日就由我六扇門將你這十惡不赦的歹人就地正法！」

白曲沒有躲也沒有動，更沒有看那林涵一眼，只是看著蘇譽的臉，問道，「蘇譽，我說不是我做的，你相不相信？」

蘇譽咬了咬牙，閉眼到，「林涵，退下。」

「大人！這歹人狡猾得很！」林涵手緊緊的攥著劍，生怕白曲會逃走。

可蘇譽仍道，「我讓你退下，你聽不懂是嗎？」

林涵罵了一聲，只好收了劍乖乖退下。

外頭天已暗下，月光投在那不成人形的泥塑城隍身上，顯得那麼森冷詭異。周遭的眾人都大氣不敢出，更有沒見過大案子的捕快直接衝到門外嘔吐不止。沒人多說一句話，也沒人進一步發號施令。

只見青光一閃，男子腰際的長劍出鞘，直接抵在地上的那個人的心口上。

「白曲，你還記得你答應了我什麼？」素日冷靜自持的蘇大人第一次用如此冰冷威嚴的聲音說話。聲音不大，卻讓周遭所有人都為之顫了顫。

「不偷盜，不殺人，不違背律令。」白曲一字一字說的很慢，一字一字說得那麼清楚，一字一字說出口都那麼沉重，沉重的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之前幻想過無數次與蘇譽重逢的情景，可到頭來還是沒將刀劍相向給計算到其中。

盜聖失算了，隨後便輸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