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意幽不僅用了辣芥末，還將薄荷葉混入了其中，此刻，那名弟子正在亢奮的仰天大哭，哭聲之慘痛，令聞者也為之觸動。

在場人望向謝意幽的眼中皆是崇拜與恐懼，意幽師兄果然是個狠人…….

好容易那名弟子才安穩了下來，蘇月舒又將糯米敷在傷口處，配了些藥物喂他喝下。

彼時月明星稀，周遭一片死寂，眾人經過一場大戰，皆是疲累不堪，好在大堂雖毀，房間尚且完整，柳孤鴻和蘇月舒便指揮著眾人警戒，休息。

忙忙碌碌了一番，蘇月舒正待想再檢查一遍，卻被一臉鐵青的柳孤鴻拉住：「我說，你好歹也關注一下自己好不好？」

「怎麼了？」

「你看看你的傷口，還在流血。」柳孤鴻皺著眉拉過他的胳膊，見上面依然有一道細細地血流沿著胳膊淌下，與蘇月舒的紅衣融為了一體。

「沒事，小傷口而已，不打緊。」蘇月舒收回胳膊，笑著安慰道。

「那也不能這麼久還在流血，而且，那隻黑色的烏鴉也極為詭異，倒像是專門襲擊人似的。」柳孤鴻心中不斷滋生出強烈的不安，這種不安持續在心間盤桓。

「眼下一切都是謎，我們進到寒雨城這麼久，按理說這麼大的動靜和靈力的釋放，會引來其他的人，可是到現在，除了我們，感覺整座城再無活物。」

「算了，等天亮再做打算吧。」眼皮忽覺沉重，蘇月舒疲倦道。

「你好好去休息，今晚值夜的事情交給我。」扶住蘇月舒，將他送回房間安睡，柳孤鴻輕輕掩上房門，決定正好趁今夜，去搞清楚一些事情。

謝意幽的房間內，雖有些疲累，但二人都無法入睡，各自有各自難言的心事，卻偏偏不想讓對方察覺，因此都調節著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如同安眠一般。

「老鄉，醒著沒，醒著就出來。」一個姿勢卧著實在是難受，謝意幽正苦於思索要不要翻個身時，柳孤鴻的靈力傳音適時的傳進耳中，謝意幽一個骨碌爬起來，還不忘替旁邊蹬開被子的江殘照蓋上被子後，躡手躡腳的出了門。

謝意幽前腳出門，江殘照立刻睜開了眼睛，坐起身目光灼灼的看著謝意幽離去的方向，眼底紫意涌動……..

謝意幽悄悄來到後院，柳孤鴻正坐在石磨上等他。

「怎麼了？」謝意幽摸著後腦勺不解道。

「江殘照睡著了？」

「嗯，我出來時沒驚動他。」

「你最近很不對勁啊。」柳孤鴻優雅地跳下石磨，逼近他問道。

「哪，哪有？」謝意幽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不，不是出了那件事嗎？所以，自然有些失神。」見柳孤鴻目光如炬，謝意幽一時情急，想起了那晚昏迷的事情，遂答道。

「少來，自己的清白被取走是這個表現嗎？」柳孤鴻摸著下巴道：「而且，你的身體狀態也不太像是做過那件事情的。」

「哈？」謝意幽滿腦子的疑問：「那應該是怎樣的身體狀態？」

「咳。」柳孤鴻的雙頰上浮起兩片紅霞，轉頭道：「總之你的不像。」

「你到底想說什麼？」被東拉西扯了半天，謝意幽越發搞不懂柳孤鴻的意思：「為什麼突然這麼關注這件事情？」

「我一直很好奇。」柳孤鴻摸著下巴道：「那晚入侵靈韶樓的魔族如同人間蒸發一般，除了他重新潛伏進穹山門的弟子中外再無其他的解釋，而縱觀穹山門的弟子，排除掉大部分靈力低微的，不足以進入靈韶樓的之外，最有可能的就是我們三尊的親傳弟子中出了問題，在所有的親傳弟子中，你們的證明是最牢固，但也是最值得懷疑的。」

「為，為什麼？」謝意幽聽得雲里霧裡，獃獃的問道。

「我現在請你好好的想想，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柳孤鴻的聲音急轉嚴厲，問道。

「我想想，唔。」謝意幽捂住腦袋，認真回想道：「我當時睡不著，就拿了塊兒磚頭把自己拍暈了過去，然後……然後就記不得了，一睜眼就看見你和蘇月舒，自己身上滿是痕跡和酒味，像是夢遊吧。」

「所以你之後的記憶都是聽江殘照說的，對嗎？」

「好像，好像是這樣。」謝意幽摁住額頭，拚命地回憶道。

「一切都是江殘照說的，而你真實的記憶只在把自己拍暈之前。」努力忽視掉這種暴力不可取的入眠方法，柳孤鴻分析道。

「你現在怎麼這麼厲害？」謝意幽忽然插話道。

「你要是在外面經常跟一些魔族的事情打交道，也會這樣的，別插話。」柳孤鴻道：「所以，所有的情況綜合下來，江殘照的嫌疑是最大的。」

「不可能。」謝意幽的眼神立刻沉沉如夜：「他一直跟我睡著，哪來的時間去靈韶樓，而且，殘照他怎麼可能是魔族，他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怎麼會騙我？」

「哎，我知道你會這樣。」柳孤鴻瞭然道。

「褲子脫了。」

「你要幹嘛？」謝意幽警惕道。

「趕緊脫了。」

「半夜三更，你想幹嘛，你不能對不起你那…….」

「別廢話，讓你脫你就脫。」柳孤鴻不耐煩地皺了皺眉：「脫了你就知道該信他還是該懷疑他了。」

「你不會騙我吧。」謝意幽警惕道。

「喂，我們兩個算是同病相憐，我害誰也不能害你啊，趕緊。」

「那我……脫了。」

「快快快，我還要值夜呢。」

拉著謝意幽進了柴房，謝意幽不情不願的脫掉褲子，柳孤鴻立刻撲了上去。

「喂，你這是幹嘛，非禮呀。」

「非什麼禮，別喊叫了，很快就好，忍著點兒。」

「這個姿勢太羞恥了，你不是攝影嗎，什麼時候改醫生了？」

「你哪來這麼多話，沒聽過久病成醫嗎？行了，好了，我在外面等你，趕快穿上，別一副被侵犯的模樣。」

謝意幽推門出來，便見柳孤鴻一副格外嚴肅的模樣，心中忽的「咯噔」一聲，像是被一隻來自深淵的手捏住心臟，在深淵裡不斷下墜。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柳孤鴻對他晃了晃兩根手指道。

「好的吧。」

「你的清白還在。」柳孤鴻笑道。

「清白還在那自然是好的，但…….」謝意幽剛鬆了一口氣，表情猛然僵硬了起來。

「對，這就是壞消息，江殘照騙了你，你身上那些看似曖昧的傷口，是故意製造的假象。」柳孤鴻沉聲道。

「不，不可能，我不信。」謝意幽瞪圓了一雙眼眸，拚命搖頭道。

「只是這一件事情而已，只能說明這一件事他騙了我，再說，他沒取我清白不是很好嗎，為什…….」

「謝意幽。」柳孤鴻打斷了他，厲聲道：「你偏要這麼自我欺騙嗎，你難道是想像那隻脂粉妖一樣，最後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嗎？」

「我……」謝意幽一時語塞，眼中搖擺不定，但只消半柱香的功夫，復又變得堅定無比：「我還是信他，這麼多年的相處，我信他不會這麼做。」

「你為什麼這麼信任他？」柳孤鴻略帶無奈道。

「欺騙需要理由，信任需要理由嗎？」謝意幽淡淡笑道：「你跟蘇月舒之間的信任不言自明，但是你們之間的這種信任是靠理由建立起來的，又或者，你能告訴我你為何信任蘇月舒嗎？」

「這…….」柳孤鴻被問的語塞，良久後，只得甩袖道：「哎，我說不動你，總之你最好小心一些，別被自己最信的人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二人交談間，卻未提防黑暗處一雙泛著紫意的眼睛，而後紫意消散，依舊是那片無邊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