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日曉望三素雲

[ 唐·陳師穆 ]

晴曉初春日，高心望素雲。

彩光浮玉輦，紫氣隱元君。

縹緲中天去，逍遙上界分。

鸞驂攀不及，仙吹遠難聞。

禮候於斯睹，明循在解紛。

人歸懸想處，霞色自氛氳。

——

仙界。

挺拔天地，粲然四季，垂範千古，啟迪萬物。

蒼翠的群山重重疊疊，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濤，洶湧澎湃，雄偉壯麗。茵翠的群山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

仙界有雄壯的風采，也有樸素的品格。

浩浩湯湯的厚重偉岸雲層托舉著一切山川宮殿，人影稀少，寂靜清冷。

仙界雖無言，然非無聲，那飛流直下的瀑布，是它地裂般的怒吼，那潺潺而流的小溪，是它最優美的琴聲傾訴。

萬丈千里，卻尋不到一人一獸。

諸神諸仙去了何處？

十旬休假，勝友如雲；千里逢迎，高朋滿座。騰蛟起鳳，孟學士之詞宗；紫電青霜，王將軍之武庫。

原來，這一日正是仙界難得的休假聚會之時節，諸神諸仙齊聚一堂，正在歡享。

騰霄殿。

六人歡笑，六姬謳唱，六博時分勝負。六家盤饌斗芳鮮，恰兩月、六番相聚。特排整整，華筵楚楚，終是不如草具。賞心樂事四時同，又管甚、落花飛絮。

宴會進行的熱鬧而流俗，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似乎是甚其樂融融。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諸神諸仙都無聊得緊，彼此之間不過寒暄敷衍，歌舞昇平確實不假，卻是宮中數見不鮮的東西，讓人只煩不奇了。

諸神等來到筵前，皆入席，分左右兩列落座謙讓有序。

竹籩木豆排列得整整齊齊，籩豆里的食品是那樣精緻。酒是那樣醇厚柔和又甜美，喝起酒來大家都非常滿意。

編鐘和金鼓都已經擺布好，賓主舉杯敬酒從容又安逸。

鋪席開宴上菜餚，輪流上桌一道道。主賓酬酢共暢飲，洗杯捧盞興緻高，送上肉醬請客嘗，燒肉烤肉滋味好。

牛胃牛舌也煮食，唱歌擊鼓人歡笑。

仙子們身穿飄如白雲的衣衫頻頻為賓客們倒酒，而且特意為大家獻上樂曲。宴會上的熏香使得大家沉醉。

眾神也好，諸仙也罷，都在祝賀祈願這樣美好的時刻延綿長久。

而後又擺開筵席，來坐賞名花，快速地傳遞著酒杯醉倒在月光中，沒有好詩，怎能抒發高雅的情懷。

在一眾醉醉暢暢的諸仙里，有幾桌的神仙正在無聲地挪動著腳步，一點點往殿門外去。

若是郎聿懷在此，必然——哦，或許他已經忘了他們是誰。

政集或許是認識的，為何要用或許？

因為，歸元界誰都知道，政集性格冷漠無情，對誰都是冰面以對，完全就是聿仙郎聿懷曾經所說：面部神經已經壞死，純粹的面癱活冰山一座。

誰能保證他能認識他們呢？

即使是這些個人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名揚四海的神仙也不敢保證——而且，從前政集給他們留下的陰影實在是太多太多，他們也不能夠說些質疑。

而此刻，他們儘管知道不能夠說那個傢伙的什麼屁話，但卻依舊很想罵一罵政集。

不過由於罵了以後可能會被揍：曾經就被那個武力值實在變態的傢伙揍過無數次，他們誰也不例外。

所以，這一群神仙們還是把心裡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的髒話憋了回去。雖然他們在仙界，而那個人在人間，他們罵的話，那個人不一定、不可能能夠聽見。但是，全歸元界的人都知道，那個傢伙的直覺敏銳得就像是腦子裡開了掛。

以後若是相見，政集一眼就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壞話。

再者說了，政集本人聽不見，但，這仙界里能夠聽見的人多了去了。而政集那個傢伙的腦殘粉那可是海了去了的，萬一誰要是告個密，他們基本上就已經死定了。

嘆氣，人生、仙生也艱難啊！

這幾個神仙原來就是郎聿懷曾經為政集特意找的小夥伴們。

郎聿懷家的面癱糰子政集，叢鈧簡家的愛哭小奶包簡里，水漠徐家的大家閨秀徐泉峙，妖界的學渣小赤蟒，祝家的活潑小表弟祝賀已，如今，除了開頭那一個，都已經飛升成仙了。

並不是說政集就不能夠成仙，全歸元界的人都知道：政集那個傢伙為了等一個人，一直在人間里尋找，從來沒有停過。

所以誰都明白的，政集原本就是可以成仙的，早七八百年前他就可以飛升成仙了，然而政集，沒有選擇飛升。

一直在人間等。

等郎聿懷。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慈眉善目，仙風道骨的老爺子。

這是一位胖胖的老大爺，提著一根玉質靈石的白澤手杖，健步走在前頭。

夕陽灑在他的滿頭銀髮上，顯得神采奕奕極了。

老爺子頭上裹著白毛巾，身上披著件老羊皮襖，腰裡別著個煙袋，活就像是童話里的老仙翁。

矮墩墩的身材，胖乎乎的面孔，紅茶色發亮的額頭下面，兩條彎彎的眉毛，一雙細長帶笑的眼睛，那面相就像一尊彌勒佛。

這是丹道佛聖簡里。

號為：令須子。

而在第二位的是個美麗的女子：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

風卷葡萄帶，日照石榴裙。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

這一位，乃是魔門至尊，徐泉峙。

有女妖且麗，裴回湘水湄。

水湄蘭杜芳，采之將寄誰。

瓠犀發皓齒，雙蛾顰翠眉。

紅臉如開蓮，素膚若凝脂。

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

嘗矜絕代色，復恃傾城姿。

身穿水墨色衣、烏黑的頭髮在頭頂梳著整齊的髮髻，套在一個精緻的白玉銀絲髮冠之中。妖異絕世的面孔在太陽照耀下顯出完美的弧度，一雙修長潔凈的雙手不時遮擋著陽光，有一身的書生氣質。

這一位，則是妖界賢者，曾經不愛學習的學渣小赤蟒，蠻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