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任圻剛到陸府，就急著尋陸子熹，見信芳正閉了書房的門出來，房門的開合中，他瞥見陸子熹的背影。

「子熹？」葉任圻邊上前，邊喊道。

信芳攔在他身前，將他推到一旁，「他在更衣，你我去前廳等他。」

「嘖，我又不是沒見過。」葉任圻想推開信芳往前走。

信芳聞言又氣又笑，拉住葉任圻的手臂，道：「跟我去前廳，我有話說。」

「我先見他，再跟你說。」葉任圻一邊掙脫信芳的鉗制，一邊望著書房。

「你整日子熹子熹的叫喚成什麼樣子，他是你的兄長，讓人家聽去了，又要說陸府的人沒禮數。」信芳停下腳步，回頭道。

葉任圻撇撇嘴，不講話。

「今後有些場合，你難免要隨他同去，別總是賴著他不放。多大的人了？」信芳又道，鬆開葉任圻的手。

誰知他剛一鬆開，葉任圻便飛快朝書房跑去。

「信芳少爺，呵呵，您隨葉公子去吧，他與少爺也是許久未見了。」立伯笑道。

信芳接過立伯手中的承盤，道：「走吧，我替您拿著。誰想管他。」

葉任圻推開書房的門時，陸子熹剛換上外袍。

「陸……，子……」，他頓了頓，「兄……。」最後什麼也沒叫出來。

「又被信芳訓了？」陸子熹回身問他。

葉任圻走到陸子熹跟前，邊打量他，邊頷首。他見到陸子熹，忽然不知該說些什麼，彷彿近鄉情怯。

「去前廳吧。」陸子熹道。

「我的衣裳髒了，想借你的。」葉任圻笑嘻嘻地講，拉著陸子熹的手臂不鬆開。

陸子熹頷首，「讓阿廉拿給你，我先去前廳。」

陸子熹說罷，往前廳去了。信芳一人在前廳喝茶，茶沒喝上幾口，茶點卻吃得歡。

「我記得你從前不愛吃這些。」陸子熹在信芳對面坐下，道。

信芳見陸子熹來了，使勁吞咽著，說不出話。

「那廝呢？」信芳喝了一大口茶，問。

「換衣裳。」陸子熹說。

「成日跟個女子似的，衣裳總是那樣鮮亮，艷俗！」信芳放下茶盞道。

陸子熹看著他嘴邊的酥餅渣，並不講話。

「你又看我做甚。」信芳問。

陸子熹聳聳肩，道：「從你嘴裡聽到一句喜歡，難得。」

信芳不置可否，「呵，得到陸公子的喜歡，就不難得嗎？」

陸子熹聽到這一句時，又沉默了。他不知怎樣對信芳解釋，他與丁晏不只是年少時一場荒誕不經的情事。或許，他也沒自己想像中那樣自信。

信芳看著他，低低地嘆了一口氣，他亦不想再追問陸子熹為何與這樣不相當的人糾纏不清。因為他自己似乎與陸子熹半斤八兩。

他轉頭瞧著明艷的日頭，忽然道：「子熹，天兒見熱了，還是讓逝者，入土為安吧。」

陸子熹深吸了口氣，閉緊雙眼，感受日光在自己臉上反覆流淌。

「少爺，商會的帖子送來了。」立伯走進來道，「還以為今年不會邀咱們去了。」

「矞安藥局是白南城第二大藥局，怎敢不相邀？」信芳蹙眉道。

陸子熹接過帖子，打開來看。信芳站起身，正要走過來同陸子熹一起看，就見葉任圻風似的從堂前跑來。

微風吹起他青白色的衣裳，在日光下，他的眸子閃閃發亮。信芳別開眼，轉了個圈，又到椅子上坐下。

「你們在看什麼？」葉任圻走進來，挨著陸子熹坐下。

「明日商會的年會，要去議事，你隨我同去嗎？」陸子熹問，將手中的帖子遞給葉任圻。

葉任圻頷首，也並不看帖子，拿起茶點來吃。

「成，他回來了，我們大家都安心些。我便回京都了。」信芳說著，站起身。

「路上小心。」陸子熹道。

信芳頷首，走過來搶了葉任圻手裡的茶點，悠哉悠哉走出陸府。葉任圻拍拍手上的茶點渣，也並不惱，重新拿起一個，慢慢吃起來。

「還在跟他鬧脾氣？」陸子熹問。

葉任圻一下從圈椅上彈起來，道：「誰跟他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