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高燒持續了大半天，直到傍晚的時候，祁鸞的體溫才恢復正常。

他撐著如有千斤重的腦袋坐起身，瞥見床頭櫃上放著保溫桶和餐具，打開一看，裡頭粥和菜都還熱著。

曲月風和醫生都不見了蹤影，他便也自力更生，摸索著下了床，盛了一碗。

這頓飯剛吃到一半，曲月風就出現在卧室里。

方才他在卧室里處理公務，因為祁鸞生病的緣故，他也罕見地翹了班，在屋子裡守到現在。

祁鸞拿勺子的手停在半路，不知道大老闆又要幹什麼。

曲月風在他身邊停下腳步，對著他伸出手來。

祁鸞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瞳孔里劃過一絲惶恐。

曲月風尷尬地停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伸直手指，在祁鸞額頭上探了探。

祁鸞頭上汗涔涔的，他倒也沒嫌棄，只說：「好多了。」

或許他在內疚，又或者只是一時心起，祁鸞胡思亂想著，等著曲月風的下一步指示。

曲月風打也打夠了，幹也幹過了，可張總那件事依然沒有結束。等曲月風這股子內疚過了，或許接他過去的車子就得在樓下等著了。

曲月風並不知道祁鸞心裡的想法，但他能感覺到祁鸞在怕他，在躲避他，甚至恨他。

在他們這段關係里，曲月風一直是游刃有餘的那一個。他覺得自己掐住了祁鸞的命脈，能對他予取予奪，所以他不需要考慮這個人的想法。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祁鸞變了，不再像以前一樣任他搓圓捏扁，甚至跟他有了隔閡。

或許昨天那件事，還是太衝動了。

他剛準備說些好話，祁鸞已先他一步開了口：「曲總，我欠你錢還是欠你一條命？」

曲月風：「什麼意思？」

祁鸞垂頭看著那碗粥，想了想，還是放下了。

「就算顧恆的事跟我有關，五年了，給你當鴨子賣了也有五年了，再繼續也不過是重複過這樣的日子而已。」顧恆的事他並沒有記憶，無非是靠著剛剛做的那個夢半蒙半猜罷了。

看起來，他猜對了。

祁鸞：「你要的目的已經達到，我失去了學業，也見不得光。人的一生也就這麼長，我不想一輩子都被當做貨物一樣送來送去。如果我欠你們家的能用錢來還，我賺錢還你。如果不能還，你拿了我這條命去，咱們兩清，好不好？」

他這話說得不留餘地，好像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一樣。

曲月風沉默著，一雙眼睛緊盯著祁鸞，似乎在判斷他的話里有幾分真偽。

半晌，他才開口問：「你要怎麼還？」

祁鸞：「我可以工作，十年二十年，總有一天可以還清……」

他這話說來有些可笑，畢竟他工作換來的錢，根本沒有用他討好其他客戶換取的利益大。而且當初是坐牢還是賣.身的選擇，也是他自己選的。

曲月風：「去我的公司。」

祁鸞：「啊？」

曲月風：「我說……去我的公司上班。很難懂嗎？」

祁鸞好一會都沒能吐出半個字。

曲月風：「反正是要為資本家做事，在我手下幹活，不會比你去別的地方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