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一個星期的時間轉眼即逝。

還是司機老吳來接少爺上學，這次還順帶了個葉澤川。

老吳話多，就喜歡在開車路上和人嘮嘮嗑。見葉澤川上來了，順口就說，「葉少，你和少爺關係一定很好吧！」

葉澤川問，「怎麼說？」

老吳笑，說，「這麼多年，少爺就沒帶人坐過我們家的車。就連唐少和鄭少，他都勒令他們自己帶司機來……少爺對車子有些潔癖，不愛坐別人的車，也不喜歡讓別人坐自己的車。」

聞言，葉澤川微微一愣。

想起來前世，這人也是準備了一輛專門坐客戶的商務車，平時接無關緊要的人用的都是那輛車。

說起來……車庫裡那輛他真正的私家車，也只讓自己開過……

葉澤川的目光落在正哼哧哼哧往後備箱填東西的人身上。

「是啊……我和他，關係挺好。」

他回答著老吳，目光卻始終在齊洛低著頭的發旋上。有些想摸一摸這柔軟的發頂。

「你們剛聊什麼呢？」

齊洛終於上車了，神秘兮兮又獻寶似地把一個小玻璃缸捧了出來，「看！旺財！」

他竟然真把那隻螃蟹帶上了。

只見齊大少一臉得意，「你放心，這是咱兒子，我一定會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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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得並不快，到學校的時候，已經近傍晚。

天際的雲燒了一片，燦爛的餘暉鋪撒。

夕陽火紅，暖風如醉。

學校的早讀湖像是被人潑了滿湖面的碎金，流光璀璨。

不止齊洛兩人，明天就上課了。還有好多同學也都趕上了這個時間入校。校門前的莘莘學子加父母傭人，還有大包小包，熱鬧的不行。

看了眼校門上的告示，說室友已經分配好了，請同學們按安排入住。

但齊·校中一霸·洛怎麼會在意這種小細節。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寢室號，就直接帶上葉澤川一起走了。

給他分配室友？

不存在的！老子想和誰住就和誰住！想住哪裡就住哪裡！

一角踹開寢室大門，本想來個下馬威。

喲呵？

沒人。

嘁……齊洛氣哼哼地挑了個床位，先把葉澤川的行李放上了。

又找了他的臨床，放上了自己的。

心說，等吧。

等一會那倆點背的室友小朋友來了，直接把人趕出去。讓他們自己再去找老師換地方住。

嗯……還得和唐鵬楓和鄭斛兩個小子說一聲，趕緊過來。

對了……以後住一起千萬不能影響他和他媳婦的甜蜜生活……當隱形人就行！

手上鋪著床，一腦袋碎碎念。

這邊寢室的門卻又被「砰！」一聲踢開了。

？

還有人敢在他齊小爺面前這麼囂張的？

抬頭一看，嘿呀，巧了不是，唐鵬楓！

「嘿這麼巧？我還沒叫你們呢，咋就來了？」齊洛都有些意外了。

看見齊洛，唐鵬楓也愣了愣。只可惜他臉色著實不好，一瞬間又臉拉了下來，「這我寢室……」

「喲！」齊洛樂，「這也我寢室。」

「我知道。」唐鵬楓說。

說罷，往旁邊讓了讓，黑著臉指身後，「第四個室友是他。」

他後邊，何笙一臉笑眯眯地冒出來和眾人打招呼，「諸位好呀，接下來兩年請多多關照。」

心裡絕望悲憤痛苦也沒有辦法。何笙已經指揮著自家帶來的後勤人員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鈴兒響叮噹仁不讓之勢，把床鋪衣帽都整理了妥當——還順帶唐鵬楓的。

這下把人打包弄走的難度係數一下子高了幾倍。

無奈下，只好讓對方先住過這一夜。明天再找負責老師把這人弄走。

等寢室里的事忙好，四人又相約出去吃了頓飯。

吃飯的時候，齊洛還接到了自己親爹打來的慰問電話。

齊洛沖電話里自信大笑，「爸，你就放心吧。我現在已經很懂事了，你說的我都知道！」

「嗯嗯會的。」

「行行……你放心吧。」

「我也不嚇唬您，我給你說實話，我現在目標可是華大呢！」

一語畢，齊父那邊似乎頓了頓。下意識問了句，「你也去華大？」

也？還有誰？

但齊父一言出，馬上朗聲笑道，「哈哈哈，好，華大好。我兒子肯定能考上的！哈哈哈——」

言語里，說是驕傲也是有驕傲。

說是……

總之齊洛是聽出了嘲笑的意味！

他狠狠地喊了一聲，「爸！」

「誒，好好哈！」齊父大笑又交代了幾句別的。

最後以，「沒錢了就和爸說，把給你做上華大最堅實的後盾！」

說罷，再笑聲中給這個親情來電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齊洛：………………

這種嘲諷技能……您可真是親爸！

掛上電話，正看到唐鵬楓被何笙煩的不行，身子不停得朝齊洛這邊貼。只想著離身邊姓何的這位朋友遠點。

結果被葉澤川發現了，不動聲色地又把人推開了。

唐鵬楓（一臉懵批）：？？？？人幹事？

何笙（豎大拇指）：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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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一群男生，吃飯比天大。雖然就只是在食堂，這頓飯也還是吃得很紮實的。

吃飽喝足，本來就忙了一下午加上又是步行回來消化了一番。

回了寢室，幾人就都有些累了。

「洗澡去洗澡去。」回了寢室，何笙先抱了衣服去衛生間。路過唐鵬楓的時候，卻突然一手握拳，抵在唇邊壓抑地咳嗽了起來。

唐鵬楓當即下意識就往他口袋摸去。

自然是摸了個空。

何笙順勢抓住了他的手。一向肆意不羈眉眼裡顯然很開心，「鵬楓，沒事了。我已經好了。」

……

「你個傻批！」唐鵬楓愣了愣，把他一把推開，「滾！」

何笙也不在意，順著對方的力道一退，抱著衣服哼著小曲就去洗澡了。

齊洛和葉澤川在一旁對視一眼。

「何少又惹我哥們了？」齊洛沖他打趣。

見唐鵬楓不應，他幹脆勾著對方的肩膀把人往外帶，「走走走，讓兄弟好好八卦一下……哈哈哈。」

一邊朝外走，一邊還不忘向自家媳婦飛了個媚眼，「澤川等我，馬上回來陪你睡覺~」

葉澤川：…………

「滾。」

他媳婦的回答當真冷酷又無情。

唐鵬楓真是把他媳婦教壞了！

————by憤怒的齊洛

等何笙出門，已經不見了兩個人。他拿了條毛巾，一邊擦頭髮，一邊狀似無所謂地對葉澤川道，「葉少的辦法，看起來根本無用嘛。」

葉澤川正在寫著什麼，頭也沒抬，「但何少至少知道了，鵬楓對你不是完全無意的。」

這邊，齊洛倒沒有真的帶唐鵬楓出去八卦。

他看出來這對破事好友還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就等他自己理理清楚吧。

於是兩人一人買了瓶飲料，在天台上一邊吹風，一邊幹杯。

迎著月光，唐鵬楓沉默了許久，才問齊洛，「阿洛，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男人的？」

「沒什麼時候，我本來就不在乎性別。」齊洛喝了口可樂，道。

「那……如果有人逼著你要你結婚生子呢？」

「他逼他的，關我什麼事。」齊洛看他，「人活著，要清楚自己是為誰活。一輩子這麼短，也許下一秒你就要死了。死的時候，你又希望陪著誰呢？」

「可你不要，難道也要他陪著你頂住這樣莫大的壓力嗎！」唐鵬楓又急問了一句，「他本來身體就……」

自覺失言，趕緊噤聲。

「那就看你眼光怎麼樣了。能頂得住的人，自然頂得住。何況……」齊洛卻像沒聽到後半句似的，回他，「不是他一個人頂，是你們一起頂。天塌下來，你陪著他呢。」

……

唐鵬楓又不再說話了。

兩個人之間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半晌，唐鵬楓終於又開口了。他問齊洛，「那，阿洛。你怎麼就知道葉澤川是那個人呢？」

他似乎是怕自己沒問清楚，還解釋了一句，「就……你怎麼確定，他就是你喜歡的人，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人？」

風吹過來，齊洛的衣衫微動。

這個瞬間，他也想到了很多東西。

有前世的紙醉金迷。

有徹夜為自己等待的人。

有那一聲震耳的碰撞。

有滿目的血。

有重來一次時受到的厭惡。

有被親吻時候的甜蜜。

這麼多這麼多的畫面重合在一起，最後，定格在了他們初見時候的那一道光輝下。

如玉的人，微冷的面頰，熠熠流光的一雙眸。

「一眼，萬年。」最後，齊洛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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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兄弟嘮嗑結束回了寢室，裡頭的燈已經熄了。

兩個人趕緊躡手躡腳地洗了個戰鬥澡，鑽進自己的被子里。

不論這一夜幾人香甜幾人無眠，再睜眼，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