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繁予的位置在最後一排，這算讓艾塵避免了晚到的尷尬。

剛一落座，他的目光便被抽屜中露出的一個信封角吸引。

就像是小偷一般，他四下望瞭望正認真開會的家長們，然後小心翼翼的抽出了那個信封。

是情書。

信封上娟秀的小字和各種愛心貼紙讓他立刻猜到了信里的內容。

他偷偷將信裝進自己的衣兜，心裡卻是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你這是吾家有兒初長成啊。」崔樂禹拿起信封沖著燈光翻來覆去的看著。

什麼都看不見，他試過了。

艾塵望著那個被封好的情書，心裡莫名的忐忑。

家長會後，他把情書帶回了家，但卻根本不知道怎麼開口和繁予談起這個事情。

「你這是在擔心什麼呢？」崔樂禹把信還給了艾塵，「我感覺你外甥應該能處理好這個問題。」

「他在我這就是個不懂溝通的孩子，我怕他會傷了人家女孩兒的心。」艾塵想起繁予那張在他面前幾乎沒怎麼笑過的臉。

「他或許只是在你面前才這樣而已。」崔樂禹撇了撇嘴。

「怎麼可能？」細想來，他好像確實沒見過繁予在其他人面前的樣子。

「能被女孩喜歡的男人，通常給人的印象應該不會太差。」崔樂禹中肯的分析竟然讓艾塵覺得有些扎心。

「那麼，你想怎麼做？」見他表情有些低落，崔樂禹趕緊換了個話題。

「找他談談。」艾塵不假思索的回道，與此同時，自己不知為何膽顫了兩下。

「誰允許你翻我抽屜了？」就像是應了他的預感一般，繁予只是一個反問便讓艾塵說不出話來。

「我沒翻，是它自己漏出來了。」他低著頭，盯著餐桌上的菜，看起來更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繁予拿起情書，隨手將它撕碎，「這種東西，就不用帶回家處理了吧。」

這就是崔樂禹所說的，印象不會太差的人？

「你這麼做，是不是太不尊重那個寫信的孩子了。」艾塵禁不住沉下了臉。

「沒經過我同意，就把東西扔我抽屜里，她尊重我了嗎？」被撕碎的信在繁予手中揉成了球，然後一個漂亮的拋物線，進了垃圾簍。

「女孩子臉皮薄，怕你當場拒絕這很正常。」

「明知道會被拒絕，幹嘛還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只不過想讓你知道她的感受。」

「知道了感受又如何？我還得回應她嗎？即便回應她了，又有什麼意義嗎？我就能和她在一起嗎？！」

繁予突然提升音量，連續的反問讓艾塵無法招架。

「你是有喜歡的人了嗎？」但他總覺得在剛才繁予突然激烈的反應中聽出了什麼重要的內容。

繁予一愣，隨即起身就走，「我吃飽了。」

離開的人直接關上了房門，只留下吃了小半碗的飯。

「進入思春期的青蔥少年啊，」手中捧著水杯的崔樂禹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是感興趣，「真想知道那小子會喜歡上什麼樣的人。」

但艾塵卻止不住的嘆氣，「怎麼辦？這種事情我好像也沒什麼經驗。」

在崔樂禹的面前，他倒是並不介意承認自己還是個23歲的處男。

「那你要不要試著談一場戀愛？」崔樂禹的建議竟讓他認真的考慮了起來。

「崔組長有熟悉的姑娘介紹嗎？」

「咳咳咳……」崔樂禹一口咖啡嗆進了喉嚨。

那天過後，他們再也沒有談起關於戀愛的事，因為繁予強硬的逃避，也因為艾塵沒有經驗的心虛。

艾塵開始經常懊惱，或許自己把養大一個孩子看得太過簡單，他以為只要靜靜的陪著繁予長大就好，事實上，每一次發現那個孩子的成長，都讓他無措著。

周末，是他覺得最尷尬的日子，面對那個有主見的大男孩，無論他有任何活動提議都會被無情的否決掉。

他也很想感受一下親子活動的樂趣。

為了保持足夠的運動量，即便是周末也會堅持跑步的繁予帶著一身汗走進了衛生間。

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的艾塵只能偷偷用餘光觀察著越來越不願意與他溝通的人。

衛生間傳來水聲，艾塵無奈的想要拿起茶幾上的杯子喝水，但一陣閃神卻讓他的指尖直接碰倒了水杯。

抹布在衛生間。

他不假思索的奔向衛生間，一把推開了門。

時間似乎在這一瞬間定格了，除了仍然在嘩嘩噴下的水。

一手撐著整體浴室玻璃牆，一手正幫著自己釋放精力的繁予與握著浴室門把手的艾塵四目相接。

浴室里的水汽就像是一種微妙的化學反應，艾塵忽然感覺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出去！」撐在玻璃牆上的手掌變成了拳頭，繁予微眯起眼的樣子像一隻慍怒的獅子。

「抱，抱歉！」艾塵連忙關上了門，但握著門把的手卻始終沒有鬆開。

這個孩子長大了，這一次不光是感覺，還有他能看得見的事實。

浴室的門再一次被打開，艾塵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穿好衣服的繁予帶著水汽站在門口。

「我還能有個人隱私嗎？」一張質問著的黑臉，讓艾塵瞬間覺得自己理虧到語塞。

「其實，你也可以跟我聊聊。」艾塵小聲的嘟噥著。

這方面他好歹還是有些經驗的。

「聊什麼？手速？還是性幻想對象？」難得看到繁予帶著笑意的樣子，但這表情怎麼看都有些暗黑。

「都可以。」艾塵心虛的幹笑。

「無聊。」繁予轉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個用力的關門聲，艾塵感覺自己又被關在了那個男孩的世界之外。

「嗯，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可是已經有戀愛經驗了。」崔樂禹聽完艾塵的抱怨，一臉得意的回道。

「這個不是重點，」艾塵苦惱的盯著電腦里的設計稿，「重點是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幫助他正確的度過青春期。」

崔樂禹挑起眉，「他的青春期過的不正確嗎？」

「我的意思是，我應該參與進他的成長。」艾塵的手指不安的敲著辦公桌，此刻他的腦子裡對工作沒有任何靈感。

崔樂禹轉回自己的辦公桌，「你還是先解決你自己的問題吧，」他的雙手在電腦鍵盤上飛快的敲擊著，「商務部最近新來了個實習生，那女孩看起來性格隨和，你可以試著相處一下，如果不行，我可就要親自上了。」

親自上？那女孩莫非也很符合崔樂禹的胃口？

艾塵心裡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