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公公清早就跑過來，臉上的喜悅藏都藏不住，「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季寧鶖等著侍女將衣服熏好送上來，將眸子抬了半抬：「嗯。」

季寧鶖又冒出來幾分困意，剛準備爬回床上去躺下，就聽到猛拍房門的聲音，季寧鶖用枕頭捂住頭，眉毛微蹙了片刻，坐起來道：「放他進來，你出去！」

公公指了指自己，「我？」

「不然呢？」

「奴才還有份賀禮沒送上呢，不如……」

公公話沒講完就被打斷，「送什麼送，滾！」

公公知道這是陛下清早脾氣不大好，一定不是針對他，訕訕地退出去，將門打開就碰到惡狼般的目光，諂媚地跪下來：「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宣釗直接一拳上去：「你才是娘娘，你一家子都是娘娘，老子男的！」

宣釗怒氣沖沖地闖到房裡去，他昨天晚上就想清楚了，季寧鶖不想殺他，就算殺了，他發現當個鬼也挺不錯，才有膽子今天過來和他對峙。

「季遠！你也太飢不擇食了吧！你知道外頭的人怎麼說我的嗎？今早我去看看將軍的人魂，我們姑且叫他將軍二號，那宮女就在那裡說什麼姐妹花！還有你那個太監，連頭花都給我送上了！」

季寧鶖面不改色，起身將宮女送過來的外衣套上，衣服上有股清香，鬼界總有股潮濕的氣味，宣釗沒待幾天就感受到了，吸了兩口氣，「什麼香？」

「梅花吧。」

「不是，我說你身上的。」宣釗往他身上湊近兩步，深吸了兩口道：「給我也來一點。」

季寧鶖向來也不是什麼小氣的人，「待會兒就讓人送過去，現在我們要去一個地方。」

宣釗沒想到鬼界還能有這種地方，結著冰的梅花延著千里，草上全是冰霜，晶瑩剔透，一條小河從中間穿過，花瓣被永久地凍住，粉／嫩粉／嫩地飄在冰床上，不遠處綿延的山巍峨而清秀，半山腰架著小亭。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裡不算是鬼界，是唯一一處鬼界和神域接壤的地方。」季寧鶖一邊走一邊說。

宣釗環顧四周，這裡確實靈力充沛了不少，活物在這裡應該是感受不到寒冷的，他道：「神域水司的主神不知道空了多少年了，所以人間要不幹旱要不冰荒。」

季寧鶖：「你確定要和我說這些？」

宣釗無奈地笑笑，「我不說你也知道。」

季寧鶖：「你不應該擔心一下你現在要被我帶到哪裡去嗎？」

「你隨意。」宣釗道：「反正死了也下不了十八層地獄。」

季寧鶖突然手指顫動一下，輕笑一聲：「也是。」

宣釗見他沒有再說話，就只跟在後面，季寧鶖踩著輕靴走得輕鬆不少，伴隨著幾聲讓人膽裂魂飛的碎玉聲，和冰裂開「嘎吱」的聲音。

一路上靜悄悄的，沒有一隻飛鳥或者狐狸什麼動物。

季寧鶖在一座山腳下停了步，宣釗在後面氣喘吁吁地撐著腰，季寧鶖幾百年來也沒學會怎麼照顧人，只是詢問一句：「要休息會兒嗎？」

「不用不用，我們還要上山嗎？」

「嗯。」季寧鶖低下頭回道：「不用爬。」說著宣釗聽到一陣極度刺耳的聲音，像是帶腳的昆蟲不停地在地上摩擦。

季寧鶖將腳挪開，後退幾步，便出現一個冰窖，深不見底，黑藍交錯，接著從下面爬出來兩條蛇，一身黑環狀的紋路，比尋常的蛇大了兩倍不止，吐著信子。

宣釗臉色難看，以極快的速度變白，「這……這是蛇變異了還是我眼花了！」

季寧鶖用手摸摸蛇的頭，似乎還有點溫柔，囑咐幾句，蛇便往後退幾步，宣釗看出那蛇的臉上還有恐懼的表情，一下子就溜走了，剩下一條略小的，重新爬回了冰窖。

宣釗回過神來想清楚了，「這是這座山的守靈？」

每座山都有自己的守靈，像大一點的山會由蛟龍或者真龍守護，普遍的都由蛇，因為蛇善於隱藏，真龍常蟄伏於地下，若無炸山等事發生，一般不會出來，而像剛才這種，不管幹什麼都要盯著，這就是官小事多，愛管閑事。

季寧鶖直接往前走，宣釗跟在後面，走過幾步，才發現經過了一道迷霧，眼前的山已不見，只剩下一條平坦的路，冰雪沒有消失，只是從紅梅變為了落楓，樹枝粗壯有力，棵棵直衝雲霄，掩住了光鮮，一片陰寂，只是鮮紅直闖眼簾。

宣釗「哇」了一聲，見季寧鶖加快了步子，也連忙跟了上去，他們穿過楓林，季寧鶖就停下，宣釗清晰地看見眼前是一具棺材，只是是透明的，裡面靜靜地躺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