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達成了共識以後一切事情都變得簡單許多。在李陵帶好蘇武用血寫在羊皮上的原件之後，皆大歡喜的離開。

夏天剛剛好，兩國局勢緩和，正是可以彼此商談，用來互相利益置換用來求取暫時的和平。誰都知道，誰拳頭大誰說了算。

匈奴除了勇猛善戰之外也是有聰明人的，不過是雙方大環境的追求不同。匈奴就像一匹狼，永遠也不可能被打怕，適時地咬一口，讓漢朝知道什麼叫痛，他們本來也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但是再兇狠的狼被打的時候也會疼，不知道有多少次被漢人的大將長驅直入，變成落水狗。

單於的實力強悍，他是馬上得來的政權，整個匈奴也是尚武悍勇，只服從強者。駿馬，美人，金銀……這些東西只有強者才配享受。他手下的勢力分為三股，彼此之間都是有血緣關係的。但，互相下起手來都沒有留情，不過是因為有共同的敵人，因此內鬥並不明顯。

呼邪王算是單於手下武力最弱的一支，但他相當於軍師一樣的存在，因此算是地位超然，不過也免不了被人輕視。他跟漢朝的關係算是比較好的，因此有什麼合談都是他出頭。李陵是他手底下的人，儘管不能領兵上陣但是訓練一下手下的兵總是可以的。

單於對自己的小舅子並不算很重視，少說他小舅子也有十幾個，但剛剛好這個小舅子算是自己比較寵的一個妃子，再加上他背後也算是有一族做依靠。自然不能說是被殺就被殺了。

他們在戰場上認人也是有一套，看穿的衣服配的刀用來辨認這個俘虜有沒有價值。沒價值的自然是一刀剁，割下耳朵去算功。地位高的可以捉起來，先勸降，蘿蔔加大棒能挖出來挖出來。勸降不行就關進監牢里，等著和談的時候去換人換東西。

大宛的馬可是天下第一，匈奴剛好攔截在這條線上，要想得到好馬必須透過它們。漢朝更不必多說，絲綢布料，茶葉鐵具……但雙方的貿易從來沒有和平這一說，全部都是掠奪和血淚。

李陵的到來像是池塘里丟下的石子，在濺起水花，泛起漣漪以後便歸於無聲。

蘇凌卻知道，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但這些不一樣讓他感覺到恐懼。蘇凌見過那位貴人，他在行禮的時候被對方叫起來。他聽得很清楚。那位貴人說，「這是子卿兄的兒子嗎？真是有乃父風範。」

蘇凌順勢抬起了頭，這是一個胡人打扮的漢人，哪怕他留了一臉絡腮鬍，但是純黑色的瞳孔里藏著諸多秘密。那些秘密以後全是痛苦，蘇凌腦海里閃過幾幅畫面，裡面全是血紅色的屍體。他連忙避開對方的眼睛。僅僅出現了這兩幅畫面他都覺得腦子疼。蘇凌努力掩飾自己的異樣。

「第一次見面，送你個禮物吧。」蘇凌依稀聽到對方這麼說，然後手裡被塞進了一把小小的匕首，但對於蘇凌來說卻需要用雙手去捧住。匕首上面綴滿了細小的寶石，硌的他的手生疼。

蘇凌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父親，父親對自己的態度很滿意，他點點頭示意可以接受。

蘇凌記得自己說了一句上神護佑，便接受了這件禮物。

李陵笑了笑，儘管沒有出聲，蘇凌也知道對方在笑，他又看見了對方騎著棗紅色的駿馬飛馳在長街之上，旁邊綠樹成蔭，看來是專門跑馬的路。這應該是對方心中比較深的記憶。蘇凌是個聰明的人，他知道這些事肯定不能告訴自己的父親。並且這並不是什麼好的事情。他對這位貴人的印象很好，大概是因為……

因為什麼呢？蘇凌也不懂，但是他好像知道對方不是個壞人。後來的後來，他又想起了李陵藏在鬍子下的笑容，看不見彎起的嘴角，但可以看到眯起的眼睛。這個人的確是間接得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父親自從他離開之後變得特別陌生，蘇凌又要重新認識他了。經過兩年的學習，他差不多已經懂得了不少東西。因為父親教他的方式並不是按部就班而是信手而為。更多的是把他當成一個存儲記憶的地方。

蘇凌想到這裡覺得很有意思，在他父親看來，他連一個人也算不上，沒有自己的意志和情感，任由他去灌輸去改變。

蘇凌冷笑出聲，不知道是在笑誰。如果從他記事起就開始利用這個辦法給他洗腦那結果又是怎麼樣？

蘇凌在放羊的時候躺在草地上開始亂想，他可以理解父親的想法，有人在乎過羊是怎麼想的嗎？儘管給它選取好的草場，保護它不被天敵傷害，甚至剛生下來的小羊親自去餵養，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都悉心照料。但在殺它的時候從來沒有誰手下留情。

父親對自己還沒有對這個羊好呢。蘇凌也不期待這份父愛了，他從地上爬起來，在天空下猛跑了一陣，然後開始大笑。少有的像個孩子。

因為他的反常舉動，蘇哈和卓瑪也跟著他跑起來，像雲朵一樣的羊群反應比較慢，它們也不知道自己的小主人在發什麼瘋。但還是慢悠悠地移動給他們讓了個位置。

「蘇凌突然跑什麼？嚇我一跳。」卓瑪在跟著對方跑完以後，用自己的小手拍著胸脯，眼睛眨啊眨地看著蘇凌。

她喜歡跟蘇凌玩，因為蘇凌長的好看，他藍色的眼睛像是媽媽給自己唱過的天湖。皮膚比自己的還要白皙，儘管她的皮膚已經被人稱讚是潔白的牛乳。唯一不好的就是蘇凌跟別的男孩比起來太過瘦弱，他的體型跟自己差不多，但這樣更加讓卓瑪有了保護欲。她要保護好自己好看的蘇凌哥哥，然後把蘇凌哥哥娶回家。

蘇哈就切切實實的是個小孩子，他早忘了跟蘇凌吵架時說過的話，因為卓瑪的原因，他對蘇凌還有一些少許的敵意。但這並不妨礙兩人的友情。他看著在風裡奔跑的蘇凌，立馬跟著對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