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臣，從未怪過誰過。」

「…淑平。」

蕭征顫顫唇，最後喊出了最喜歡叫她的昵稱，結為句號。

一個人做過的錯事，從沒有能去彌補完全過得。

＊＊＊

青逢寺是到了，泥人也是有了。

「笛悅跟陛下請示離宮幾日？」

「幾日？」蔡笛悅本想不就一日就回去了，上官倬這麼一問就懵了，她請示的不過就今天一天而已，更何況於明日還有什麼儀式。她很是歉意道，「國師託人給笛悅說明日有關祭雨儀式要笛悅幫忙，所以…抱歉，衿夙，今晚太陽落時便要回去。」

「好。」上官倬很是體貼的不去過問她其他的私事。這也讓蔡笛悅有一陣失落感，上官倬並沒有那麼關注自己，不想現代時男友那樣時時刻刻都要關心女朋友，古人麼…她總有點把握不住的錯覺。

很快她的視線也沒有落在上官倬一人身上。今日的粉色繽紛都綉在原年枯萎的樹枝上，地上已用青磚鋪滿，兩邊特意有兩座銹白色游龍戲鳳雕刻，兩旁的荒土都種植出棵棵桃樹，隱隱的幾棵沒有發芽開花，應該是敗像，蔡笛悅心悅那一角多長的翠色，拉著繁重的衣裙蹲下身去，忍不住用手指去觸碰它幼嫰的枝葉，「衿夙，為什麼有這麼奇怪的一回事啊？」

上官倬盯著她的動作一頓，後望一旁因看衣著拉開距離的人群，居然有了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情緒存在，手指觸碰著她的肩頭，是絲綢的華麗感，「陛下知道笛悅來過，所以便派人修整，所說，才有今日的所做。」

「…那自是感謝父皇。」一抹淡香撲面而來，唇點的半紅惹得她更加動人，上官倬也有點定住。

心底的一個私念愈加發揚起來，上官倬拽住蔡笛悅的袖子動作快速但不失溫柔，「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去一個…」

風竟然慢慢掛起，一點點的風，帶來了粉艷的花朵，恍惚間…

「你會很喜歡的地方。」

居然有點想要一直拉著他的手，由著他慢慢步入白色建築，擺著精美的花籃的教堂里，由著牧師去宣告。

「上官施主，你來了。」

「是的，住持。還請您能為我們進行。」

扭過頭看著他，腦子一頓，「什麼？」

一個盛滿竹籤的木盒，外面由暗金色桃花花紋，看不透裡面盛裝些什麼，若不是因為之前看到過，興許就不知道。蔡笛悅在上官倬低聲介紹中，開口道，「開！」

「這位施主抽的簽為…」

外面的陳鍾開始響起，紅金袈裟半身的淡黃色衣服，白須拉長，眼袋扯拉過大，本是看不清的眼，突然凜然起來，大幅度邁開腳步，蔡笛悅側頭看著上官倬，發現他也是奇怪著，就不去問他了。

可是沒有想到，卻是遇見了熟人。

「你這幾年未歸，我…」

「三哥。」

一身常服的三皇子輕笑著對著身旁人說著什麼，似乎是在敘舊。

應該是。

蔡笛悅卻要給自己心裡加上，必須。

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三哥會是這樣的，就算他對自己十分的盡職，也是一位年長哥哥對待妹妹的模樣，可沒有現在這般縱容。

哪怕那人連聽都沒聽，可是她的三哥還是很耐心的說著話。

這讓她有點危機感，她以為她的三哥不會有這麼一天的。

是遇上心上人，還是別的。

蔡笛悅想，她要上前一探究竟。

想便後，蔡笛悅整理自己的衣著，十分溫婉的對著上官倬說，「我看那人是三哥。一起去打招呼？」

「…三皇子似乎有事。咱們還是不要打擾了。」上官倬拉住她的袖子，替她帶路去了類似後院的住處。

蔡笛悅很想把拒絕說出口，可她心愛之人就是眼前這個人，她總不能不聽他的話，那要是這樣的話，他心裡一定會有隔閡，兩個人今後還有什麼福祉可談？

點點頭，不甘的看著三哥那裡，最後在轉角處被逼無奈的扭過頭去。

那人是誰？

她怎麼從來也沒有見過？

即使是這樣蕭寧苛那裡一點影響都沒有，他笑的牙齒都露出來了，「回來了就好。」

「你不累嗎？」蕭珂傾受不了他，她這個三哥什麼時候這麼滔滔不絕了，文采如此出彩。蕭寧苛幹脆的搖搖頭，「不累。三哥高興，四妹回來了，怎麼也不能產生陌生啊！」

「所以，你就認為一直找我聊天而不陌生了嗎？」

說完就獨自往前走去，蕭寧苛看著居然把人給逼急了，嚇得慌慌忙忙的解釋，「不是。三哥就是…」

「施主，貧僧看你眼熟，總覺得，貧僧與施主應該有緣。」

蕭珂傾不信任何的神佛妖魔鬼怪，她看著這個白須老者，不說有厭也不說有喜，只是沒有感覺，抬眼看看他就是勸道，「您是認錯了。」

「別。」

「您是什麼意思？」

態度因被攔住了，讓她本就不是多麼起伏的情緒升到了一種冷然，她目光都是冰冷看著圍著的四個藍衣布衣的和尚，木棍直直的觸碰著。

老和尚有些猶豫，但沒有讓弟子動手，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後就閉上眼沖著她彎了一下腰，「施主，是貧僧多有教導無方，自是對不住施主。不過，還請施主明白，貧僧是希望與施主結善而不想結惡。」

「住持，她才回來不久，不懂得太多事情。還請住持不要怪罪才是。」蕭寧苛他清楚的明白皇宮裡的密史，所以他對著住持很有禮貌。

住持和善的輕搖頭不算責怪，嘴角帶著慈祥的笑容，拿起一個半開的木盒，蕭珂傾不為所動，她什麼都不知道，為何還要有動作？

「這是木簽。」蕭寧苛作為三哥就去盡到哥哥的職責，他在旁繼續解釋道，「這個『青逢寺』最為神奇的就是能知月老線，知曉來人的姻緣。而這個就是寺廟的鎮店之物，你拿個看看你的姻緣是何？」

「姻緣…」

蕭珂傾心底爆發出一點記憶，拿起一根木簽是一個空念的，任何的雕刻也沒有，甚至是朱丹色的字跡也是一幹二凈。住持在邊解釋道，「施主，你的姻緣，怕是，還沒有到。」

「就是說，我沒有姻緣。」

「不可能！」

蕭珂傾那裡氣壓低的要死，蕭寧苛也沒有說什麼話來安慰，他都怕是擔憂的要死。

可是蔡笛悅這裡是不可置信的叫出聲來。她是個什麼命，她自己一清二楚，但是如今這個姻緣命，可是誰都沒有知道的。

「施主你的命中犯有桃花，註定了是母儀天下的命。」

「這…」

「笛悅，你真的是這種命格。果然…」上官倬喃喃自語，說著說著聲音低的怕是他自己也聽不太清了。

「什麼？」

問他時就如被打擾了思緒一樣，上官倬恍惚間君子如玉的臉頰上都是淡淡的笑意，「沒事。只是想起你擁有這種命格。衿夙怕自己配不上你。畢竟…」你是要當皇後的命運。

而自己，註定了只不過是平庸一生，除去接替父職以外，毫無起伏。

但是，也只能放手麼？

「衿夙，笛悅沒有太多福分。但是，唯有感動上天讓我遇見了你。」蔡笛悅心情被怎麼一說就壞了，她自認為她遇見上官倬是上天註定的良緣，他們乃是天定情緣，什麼都不可能被分開。如今被上官倬這樣無意的一說，蔡笛悅才有了鮮活，有了困苦。

她，想要愛他一人，偏獨去愛他。

就算身份地位不同，也不能阻止他們相愛。

誰也不能。

「等笛悅回宮就去給父皇請旨，要他下旨指婚。」

「笛悅。我不在乎。只要你還心悅於我。日後，我必不離不棄。」上官倬聽到她的話有些動容。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世子，能得當今陛下盛寵的公主的目光中，他是三生有幸。

一滴清淚慢慢滑過，笑起來，頗為動容，美麗。

「好。」

＊＊＊

「你沒事，何須再喚吾？」

蕭寧涫趁著夜晚才有了單人相處的時候，便去『不安生』。他撫摸著胸口處的紙鶴，指尖帶上了眷戀，掀起簾子看向外面的夜景，星星與月亮的淡光，唯有那一處空曠最為耀眼清楚，他輕聲道，「我要走了。」

「幹吾何事？」

「…無事。」蕭寧涫總有話想對她說，可是她像是算到了他何時會來，也不用了真身，只有一道虛影。若是一般模樣，他就算是想說說話也可以，可這個虛影有了情緒，有了感情，沒有她的那份無情，就等於少了趣味。

他與常無異的黑白分明的眼瞳在這刻居然有了妖冶的異色光束，唇角是最微薄的笑容，「她去哪裡了？」

「一個你永遠也不知道的地方。」她雖然有了情緒，可脾氣差不多。蕭寧涫一彎紙鶴的右翅膀，虛影消失的徹底不見。可蕭寧涫非但沒有因為虛影的話而生氣，反而笑的更加深邃，「無論你在哪裡，我，註定要找到你，甚至——」

暗梅的唇色在外物的照應下，變得淺紅又美麗，更有他的魅惑。

「得到你。」